当我们开始研读像马可福音这样的经卷时,总是先对该书和它的作者有一些基本的概念,而这些概念会影响我们对它的理解。当中有些观点我们可视为确切的,有些则是极具可能性,而所有这类观点都至少值得考虑。有些看法是直接来自初期教会对本书的言论,另一些则是发掘自本书的内容。倘若初期教会的证据与书中的证据一致,那么,我们便可以相当肯定该观点是正确的。
以下的推断似乎是最合理,亦使我们较容易将马可福音的信息应用在我们今天的处境中。这正是我们研读马可福音的原因。我们不单要知道本书的成书时间、地点、对象或作者,我们更渴望知道今天神透过这福音书对我们说些甚么。如果我们能够了解马可福音成书的处境,并且找出它与我们自身处境有任何形式的相似,那么,我们便较易将信息应用在自己身上。
「福音书的研读」专文已经涵盖其中很多要点及其论据,这里无须再赘述了。然而,这里值得再扼要叙述其中一些基本要点,因为它们有助更全面明白这卷福音书。
马可福音大概是四本福音书中的第一卷,而它更可能是第一卷真正成文的福音书。昔日的马可可能创作了我们称之为福音书的书体,在他之前的古代世界,似乎没有任何近似的文体。然而,其它福音书的作者却似乎都认识马可福音,而且一般均认为马太和路加在写他们的福音书时,均有参考马可福音(当然,他们也有采用其它的数据来源)。在用文字记录之前,「福音」肯定早已口传在民间。因此,在马可福音面世前,民间可能已有很多有关耶稣言行的短篇纪录。例如,耶稣在世最后一周的事迹,包括祂被钉十字架的情形,都可能有书面的纪录,因为它是那么的重要。马可福音可能是首次将有关耶稣的众多故事集结起来;这正好解释为何有些人认为此福音书有点原始的粗犷味。可是,另一些人则判别出数据是经过作者的巧妙编排,并且将看来粗糙未加修饰的文体,解释为马可在重写这些早期资料时,并未作出重大的改动的缘故。
马可福音应该是相当早期的作品,大概是在主后60至70年之间,亦即基督死后30年写成。这期间正值保罗和彼得相继去世──根据推算,他们约在主后64年,即罗马军队在主后70年摧毁耶路撒冷之前离世。虽然真正的成书日期即使较迟,也无关重要,但是,将它定在70年前则较能合初期信徒对本福音书的言论,也较吻合本福音书的内容。例如,马可福音十三章记载了耶稣预言耶路撒冷被毁,但经文并没有此预这已在落笔时应验了的感觉。
本书的作者极可能是在新约圣经数度出现的马可约翰(例如徒十二12)。我们只能说「极可能」,因为正如大多数情况,我们是不可能完全确定的。虽然本福音书没有提到它是出于马可手笔,但初期的基督徒却对此并无质疑。马可约翰不是像保罗或彼得般的著名人物,故此,除了他确实是本书的作者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充分的理由推举他为作者(除非他是真的作者)。他年轻时曾在不同期间与保罗、巴拿巴(他的亲戚;西四10)和彼得同工。而他与彼得的关系最为关键。马可约翰很可能居住在耶路撒冷,因此认识了许多耶稣的门徒(虽然当时他还是太年轻,未能决志跟从主)。假如耶路撒冷教会是在他母亲的家中聚集(参徒十二12),那么,最后晚餐的地点很可能亦是他的家。然而,即使去除这个可能性,对于耶稣的言行,马可约翰亦是极重要的早期见证人──尤其是耶稣在世的最后一周。
初期教会相信马可从彼得口中获得大量资料,因为马可本人并没有跟从过在生时的耶稣。我们不能证实这点,但我们却知道马可和彼得两人后来在罗马是一起生活的(彼前五13)。我们亦知道,彼得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将他对基督的种种记忆清楚地记录下来(彼后一15)。初期教父大多相信马可福音正是这纪录。诚然,本福音书中许多细节的来源──例如只有彼得、雅各布和约翰在场的事件──最恰当的解释莫如是出于彼得的亲身忆述。另一个可能的线索是本福音书对彼得并不十分客气,它清楚指出彼得所犯的种种错失。由于彼得其后在罗马已成了如此重要的人物,我们很难明白为何本福音书要一一记录彼得的错失,除非是当事人坚持要这样做。
如果彼得是本福音书的数据来源,那么,本书很可能是在罗马写成。而我们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彼得是在主后64年在罗马殉道的。大部分早期纪录均指出本书是在罗马──或至少是在意大利写成,但也有人认为是写于亚历山太。罗马是一个杂乱的城市,人口约数百万,它也面对我们今天所熟悉的问题──贫民窟、污染和交通阻塞。马可的背景与我们非常接近──这点使他的书对我们更加倍适切。
当马可写这卷福音书时,他想达成的目的似乎不只一个。
马可似乎是为了宣教目的而写这福音书,他要将福音传给非犹太人的外邦世界。当然,他也有教导的目的(所有福音书的其中一个写作目的,就是要向已相信耶稣的基督徒讲述更多有关耶稣的事情,参路一4)。不过,如果我们明白马可福音所蕴含的宣教目的,将有助我们去解释它。例如,它解释了为何马可处处避免采用犹太人才能心领神会的语言。这亦解释了他为何放弃采用许多确实而宝贵的资料,而宁愿集中记述那些他认为对其写作对象有帮助的事件。这些事例促使我们今天可以从马可身上获益良多。当我们想到他不过是一个与马太一样的犹太人时,他这种努力与写作对象认同的心志,的确令人赞叹。他是否在随同保罗作「见习宣教士」时,学习到为了赢取「化外人」归向基督,而甘愿成为「化外人」(林前九20)?今天的基督徒也需要学习这个道理:「圈内人」所采用的术语,只会使「圈外人」感到一头雾水。
鼓励正面对逼迫的信徒 罗马既是一国之都,备受中央政府的直接监管,当然是最容易对基督徒发动逼迫的地方。我们从新约圣经(徒十八2)和罗马历史中得知,即使在基督徒遭受逼迫之前,犹太人便已经在罗马遭受压逼。我们亦可以从罗马人的著作中,知道约在主后64年尼罗王统治期间,基督徒在罗马遭受极大的逼迫。在这时期,很多基督徒都为主殉道,当中可能包括了保罗和彼得。马可既可能在罗马写成这本福音书,其写作目的似乎亦为了预备基督徒──不论是否居于罗马──面对将来的逼迫。因此,作者讲述了基督的受苦,和祂如何预言跟从祂的人会遭受类似的苦难。换言之,作者写这本福音书,是为了勉励一个处身于敌意环伺的小教会。因此,本书的信息和鼓励对今天的信徒亦很适切。
为信仰辩护 马可可以被誉为捍卫基督教信仰的护教者。他所作的,就像路加在使徒行传所作的一样,希望向所有公正无偏见的罗马官员及平民百姓表明,基督徒是罗马帝国的良好公民,而非革命党。马可清楚指出,有关耶稣背叛罗马的指控,只是捏造出来的谎言。马可要说明基督教的真正本质,和去除那些可能妨碍布道工作的错误观念。这亦是当今教会的重要任务──无论是在那些拥有其它庞大宗教组织的国家(基督徒有时会遭受本土宗教的领袖所排挤),或在那些像异教徒般无知和漠不关心的所谓「基督教」国家。
说明十字架的重要意义 马可急切想要澄清的,不单只是政治上的误解,更重要的是宗教上的误解,因为这方面的误解会严重妨碍他传福音的重要任务。他清楚指出,耶稣的死并不是一件悲剧,它一开始便是神计划中的一部分;而且,耶稣不单只知道这计划,祂更向门徒讲述。不错,马可指出门徒无法理解这个计划,直至耶稣死后复活他们才恍然大悟,但这并不削弱马可的论点。马可不像保罗那样,对耶稣为何要受死作详细的解释,他只在一两处地方提过。然而,他却清楚道明,十字架是出于神远古的救恩计划,即使他没有像其它福音书作者那样引用大量旧约经文来证明这点。神建立祂管治世界的途径,必然包含了弥赛亚的受死;这是一个隐藏而神秘的计划,最初亦只有耶稣能明白它。这似乎就是马可福音四章11节「神国的奥秘」这句词组的含义。即使赞叹耶稣能行神迹,甚或视祂为先知的人,也不能这点。神要选择透过祂所拣选的仆人蒙羞受辱地受死,以带来祂的国度──这对于许多初期教会的听众来说,不管是犹太人抑或外邦人,都是一个极大的绊脚石。今天对某些人来说,它仍是一个难题。例如,伊斯兰教徒便认为神竟然容让一位如此善良的人──应说是先知──,承受这样的痛苦和死亡,在信仰上是一个极大的绊脚石。
马可在他的福音书中指出,耶稣不单是一个好人,也不单是一位先知,祂乃是神的儿子。他没有借着童女生子来引证这点(他必然知道此事),他反而是强调神如何在耶稣受洗和其后的登山变像中,亲自宣认耶稣是祂的爱子。直至耶稣在接受大祭司审讯之前,耶稣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直接讲出祂就是神的儿子或弥赛亚;祂甚至没有公开承认自己的身分。耶稣的缄默正是我们所指的「弥赛亚的秘密(Messianic Secret)」:祂等神亲自向人启示。例如,彼得逐渐认识到耶稣是弥赛亚,并且亲口宣认,然而,受苦的弥赛亚这观念却仍是他远远想不到的(可八29)。耶稣接受别人对祂身分的宣认,却拒绝污鬼为祂作的见证。
耶稣不愿意暴露祂真正身分的其中一个原因,是祂不想被人单单公认为一个会行神迹的人。也许,对于今天我们正为到灵恩复兴而欢喜快乐之际,耶稣的榜样正好成为我们的提醒,因为这种时刻会带来危险。耶稣宁愿以为人带来神和神管治的好消息作为己务。基于这个原因,祂便吩咐祂所医好的人不要向人泄露获医的详情。这亦解释了为何当群众团团围着耶稣,使祂的使命险些变成纯粹的「治病运动」时,祂便要远离群众。
这个秘密在十字架上终被揭开。对马可来说,不管那位百夫长是否明白自己所说的话(十五39),他的话确认了耶稣是神的儿子。第二个证据是那空坟,以及复活清晨,天使所讲的话:神的儿子已胜过死亡,祂的身分不再是秘密了。
马可福音其中一个令人费解之处,就是它完结得很突然,而没有详细记述耶稣在复活后向门徒显现的每次事件。其它几本福音书均对耶稣复活后的显现有较详细的描述。马可福音结尾的较长版本是早期的抄本所没有的,亦几乎肯定不是出于马可的手笔,而是由初期的信徒为使本书结束得更圆满而补充上去的。有些人认为马可福音原初的结尾部分已经遗失。另一些人则指出马可在完成本书前,可能已经殉道,但这些推测都不太可能。马可很有可能是蓄意这样结束他的福音书的。这并非如某些人所言:他认为复活的真实性有商榷的余地。原因应是:在他的时日,复活的证据可以透过仍然在世的见证人用说话去传讲。这样的见证将会更加真实和更振奋人心,就像在戏剧完结时演员亲身出场一样。
众使徒是最当然的主复活的见证人(徒十41)。其余几卷福音书大概在大部分使徒死后才动笔完成,所以要对主复活后的显现作详尽的记录。这亦可解释为何马可福音不像其它福音书,对耶稣的教训作详细的记录;他预期这些教训可以透过口头传讲,正如今天世界上还有许多地方仍是这样做的。
马可福音并非只是收录了耶稣的言行,而没有特定的目标或关连。只要你一口气读完马可福音,你就会看见这点。它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和大纲,释经书可以指出不同的部分如何互相配合。在第一部分,耶稣在广泛层面作工,当中行了很多神迹。在第二部分,耶稣收窄事奉的对象,局限于跟从自己的人,并专心教导他们。最后的部分(约占全书三分之一),则讲及耶稣在耶路撒冷最后一星期所发生的事,包括受审、受死和复活。
耶稣大部分教导都是围绕着神的国。耶稣有关自己的教导亦强烈地暗示祂本身的王权,而祂作王的身分也愈来愈明显,直至我们见到祂默许地接受彼拉多给祂冠以「犹太人的王」的称号。因此,在以下的注释中,有时会事后聪明地指出耶稣是大君王,以王者的身分出掌祂父亲的国度。这是解释本福音书的一种方法。
耶稣最后一周的事迹,显然是马可福音中的大事。在某种意义上,在这之前的所有事件都可以视为准备工夫。我们因此明白到,马可的神学是十字架的神学。马可在五旬节圣灵降临后才长大成人和开始执笔写福音书。他当然认识到和经历过圣灵,但在他的福音书中却绝少谈及圣灵,即使提到,也将祂与耶稣扯上关系。这是由于他所写的是五旬节前的一段时期,当时的门徒只能在耶稣身上经历到圣灵。他清楚知道耶稣要将圣灵赐给所有信徒,正因如此,他将施洗约翰的说话放在全书的开始(一8)。然而,马可却绝对没有将五旬节取代加略山的位置,把前者作为信仰的核心,而他亦从来没有将圣灵与耶稣分割。正当我们今天欣喜地重新发现圣灵的位格和恩赐之际,这亦是我们可能会面对的危险。我们需要紧记,圣灵的工作是要为基督作见证。
假如我们紧记以上所提及的各点,那么,当我们阅读这本福音书时,将能够看见它的各部分如何互相呼应。当然,我们也绝不能把所有内容区限在某个固定模式里。事实上,如果作者写这本福音书的目的,是希望它同时成为一部宣教用途的福音书,以及供外邦初信者使用的教材,那么马可必定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才完成它的。本书面世的初期,甚至可以有几个不同的版本,直至演变成我们今天手上的最后定稿。这正是学者们所谓的「流动状态」(fluid situation)。此外,我们绝不可以用现代出版的观念来理解马可福音的面世过程。最初可能只有一份福音书的原稿,又或是每个最初版本只有一份原稿。然后,当其它教会要求索取时,便以人手复写和传递。依据我们推想,这便是马太和路加(甚至可能还包括约翰)如何得马可福音,并且在其后写自己的福音书时用以参考的过程。当时只有富裕的基督徒才能够有私人的抄本,不过,近代的中国基督徒却让我们认识到,当面对需要或供应短缺时,即使普通人也可以为自己抄写圣经。
我们将依照上面所提到的方式,将马可福音分为3个主要部分,即是粗略地划分为一至八章、九至十章和十一至十六章。不过,我们要记着,马可并没有划分章节,他只是一直写;有些时候,以这种原始方式来读福音书是对我们有帮助的。应用纲要耶稣在世事奉的整个目标,是领人进入神的国,而神国真正的能力,就是甘愿舍已的十字架和爱。祂虽然是满有权能的神子,但祂成为受苦的人子。这给今天的基督徒和教会很大的挑战,让我们学习耶稣受苦的心志,完成神交付我们各人的使命。
这个大段落指出耶稣在整个巴勒斯地进行传道和治病的工作。一大群人经常围绕着他,但这段时期却绝非某些人说的「意气风发的美好时光」。这不单是因为群众未能真正认识耶稣,宗教领袖满怀敌意的反对更几乎立即出现,而且还一直持续至祂被钉十字架的那一刻。耶稣在这段期间一直保守「弥赛亚的秘密」,没有公开告诉别人祂就是弥赛亚。
我们刚才已经提到马可是一名布道者,他就像大多数布道者一样,说话直截了当、「一矢中的」。例如,他没有采用一段精心编写的序言来揭开福音书的序幕,而是清楚告诉读者,他要写的内容是关乎神所拣选的那一位──即神的儿子耶稣基督(或弥赛亚)──的福音。这些身分会在书中逐渐显露。耶稣本身没有宣认这些身分。事实上,惟有神开启我们的心眼,我们才能明白到耶稣言行中所蕴含的真理。马可福音是出于一个属灵眼睛已经被打开的人,对弥赛亚所作的有力宣告;正因如此,在马可的心目中,耶稣必须像医治瞎子般医治我们每一个人。
「福音」是神远古之前所定的计划。马可引用先知玛拉基和以赛亚的预言来证明这点,虽然他只提及以赛亚的名字。马可指出预言中的「使者」就是施洗约翰,而第3节的「主」便是耶稣。由此,马可便已经将耶稣与神等同,因为旧约中的「主」通常是指到「神」。祭司和长老便是为到这些身分上的宣认而要钉死耶稣。当人面对基督,是不可能保持中立的:祂是弥赛亚和神的儿子,抑或不是?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施洗约翰传讲悔改的道,直接让人意识到自己需要神的赦罪。这是以色列众先知惯常发出的信息;甚至约翰的服饰也酷似昔日的先知。人借着接受洗礼,来表明内心的悔改。这并非新的教导。一直以来,犹太人都有洗礼,尤其是当人要进入犹太教时。约翰的教导中唯一是新的,就是外邦人跟犹太人一样需要洗礼。还有另一些新的言论,就是他宣布有一位远比他伟大的将要来到。约翰只能用水施洗(外表和象征性的洗礼),但在他以后来的那一位,要用圣灵洁净和更新人的心灵。这正是耶稣的工作与约翰的工作截然不同之处。
因此,马可虽然没有像其它布道者那样大量引用旧约的经文,但他却如他们那样,确信福音的根源可以从犹太人的圣经中找到。此外,他虽然没有像其它福音书的作者那样经常论及圣灵,但却同样深信耶稣要将圣灵赐给每一位信徒,而圣灵是所有信徒都可以享有的,并非如旧约那样只局限为少数人的特权。正如每个忏悔的犹太人前来接受约翰的洗礼,同样地,每个相信耶稣的人亦将会接受耶稣用圣灵的施洗。约翰的水礼是外在的表象,而耶稣的水礼则是内里的实体。
马可福音序幕的特征:长久以来,马可福音序幕的作用和范围都引发不少的讨论。表面看来,它的目的(正如马太和路加福音有关耶稣出生的叙述,以及约翰福音的序幕)是要在故事开始之前,向读者介绍耶稣是弥赛亚和神的儿子的真正身分。可是,序幕究竟在哪里完结,哪处才是福音的「正式」开始?只有第1节是序言,抑或第2至8节都是序言?倘若序言包括了第2至11节,那么,施洗约翰的位置便显得极之重要,他不单只是应许中那位为弥赛亚开路的先锋,还为祂的生平、被拒和受死奠下了模式。
旧约以色列的君王和士师都是由神拣选和膏立的。面对试炼的时刻便能显示出他们确实是出于神的拣选,去肩负某项任务。对于耶稣也是一样。祂前来接受约翰为祂施洗。这引发早期一些神学家的质疑:假如耶稣没有罪又毋须悔改,祂何须受洗?马可却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他只记录了这件事,而完全没有给予任何解释。由于洗礼经常被人视为审判的象征,也许马可将耶稣这个行动,视作耶稣甘愿接受作为弥赛亚所必须踏上的受苦之路(参十38)。
我们很自然会将第10节的「他」视为耶稣,虽然约翰福音一章33节似乎暗示施洗约翰也看见这个异象。天裂开了是旧约对神降临的其中一种描绘,但这里是圣灵的降临;祂彷佛鸽子,是温柔与和平的象征。这又令人联想到创世记一章2节的创世过程。早期有些异端指出,耶稣只是圣灵降临在其身上的一个人,然而,马可却早已宣称祂是神的儿子(一1),此刻在耶稣接受洗礼的时候,神的声音也宣认了这一点。
有些抄本略去了一章1节中「神的儿子」这几个字,但它们在这里的出现是毫无疑问的。从天而来的声音宣称耶稣是神的爱子(这里所用的希腊文有时是表示「独一的儿子」),是神所喜悦的。神的声音是传讲神的说话。这句话结合了诗篇二章7节和以赛亚书四十二章1节。这两节经文结合起来,便表明耶稣虽然是神的儿子,但祂既是神的仆人,就必须经历受苦和受死,来完成神的工作;也许,这正反映出马可对耶稣受洗的意义,理解为祂甘愿接受这项任务。我们将会看见,耶稣的跟从者并不愿意接受耶稣要走的路,当然更抗拒自己要走这样的路。然而,正如保罗在罗马书六章3节中告诉我们,我们各人都受洗归入基督的死,对其后众多为主殉道的罗马信徒而言,保罗这句话的字面意义更是如实地应验在他们身上了。作基督徒,除了要向自我和为耶稣而死,便没有别的路可供选择了;在信仰路上,我们的前人都已经毅然接受这一切。
耶稣不惜一切代价地接受了这个呼召,顺利通过了第一个考验,但是,祂能够通过第二个考验吗?祂在受洗时所见到的圣灵,带领祂去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祂在那里便要面对「仇敌」或「那恶者」(这是「撒但」一名的含义)的攻击。别的福音书详细叙述这仇敌用甚么方法来试探耶稣:对马可来说,只要表明仇敌不能击倒耶稣便足够了。在某种意义上,耶稣首次胜过仇敌的能力,正是祂在祂的事奉上一直要表现的──当中包括了赶鬼、治病,以及最重要的,是透过传讲福音来拯救被仇敌拘禁之人的灵魂。在这种意义上,耶稣的布道确实是「权能布道」,但所指的,却永远是十字架和福音的权能。
虽然耶稣是神的儿子,祂却并不是单独作战;天上所有的权能都支持祂,正如支持我们一样,纵使这些都非肉眼所能见。我们知道在某些重要的属灵经历之后,我们很容易会遭受一些严峻的属灵攻击。耶稣完全明白这点,因为祂亲自经历过。希伯来书五章7节以神学的观点来表达这点;马可则简单地以事实来描绘。福音书再没有直接提及耶稣其后是否经历其它试探,但是,从彼得劝耶稣要逃避十字架,耶稣的实时回应(八33),以及耶稣在客西马尼园的祈祷(十四33-36)这两件事例中,我们相信耶稣不断面对试探,要祂离开神为祂安排的道路(我们每个人也是一样)。也许,马可是以这种隐藏的方式,来表明耶稣在旷野中所受试探的本质。马太福音四章1至11节和路加福音四章1至13节都对此次试探有更详细的叙述。
当旧约的扫罗或戴维被立为王之后,他们便立即召聚一班愿意与他们同生共死的忠心跟随者。耶稣也是一样;第14节表明祂所面对的危险的真实性。
约翰下监以后(他不久将要被处死),耶稣便毅然回到加利利,这与祂先前受洗和受试探的属灵经历截然不同。祂的目的是要传扬「神的福音」,即是神赐人和关于神的福音──神愿意接纳和赦免我们。因着神要借着耶稣在十字架上受死来赦免人,又因着唯有耶稣能将神的形象完完全全地向我们显明,耶稣本身就是福音,传讲福音就等于传讲耶稣。说明这点正是马可福音的整个目标:神在历史中「倒数」的重要时刻已经完结,「发射」的时间已经到了。神即将开始祂在地上的管治。当然,在某种意义上,神的管治一直存在,但现在是更深的一个层面。神的国度首先在耶稣的身上,继而在祂的跟随者身上显明。马可急于要说明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神的国度要在不动声息、大部分人都不察觉的情况下来临,因为神并非要在一夜之间将世界彻底改变。这个事实连同神选择借着弥赛亚的受苦来引进祂的国度,是马可期望透过他的福音书向我们表明的两件事。这是「神国的奥秘」,除非神向我们显明,我们是无法明白的。这亦是耶稣为何不能公开宣认祂拥有弥赛亚身分的原因──除非人们认识到弥赛亚必须受苦,否则他们便会期望祂以世界的王的方式来行事。
约翰劝人悔改受洗;耶稣则呼召人「悔改,信福音」。不过,我们从约翰福音中得悉耶稣的门徒亦接受了洗礼(约三22)。相信福音就等于接受耶稣。信耶稣的人就要跟从祂,所以祂呼召祂的首批门徒,正如祂今天仍呼召我们一样。当耶稣呼召西门和安得烈、雅各布和约翰,要使他们成为得人的渔夫时,他们各人都只是普通人,干着普通的工作。马可如常地勾画了故事的概要。我们从约翰福音中得知这几位渔夫在成为耶稣的门徒之前,曾经与施洗约翰有过接触。然而,无论我们已预先准备了多少,我们每个人总有一刻要面对耶稣个别的呼召,我们必须决定是否跟从祂。马可在此所集中的便是这一刻。他们需要决定是否离弃所拥有的一切──无论多或少──去跟从耶稣。而耶稣所作的响应,就是应许使他们成为得人的渔夫,带领别人进入神的国,正如耶稣在那刻带领他们一样。领人进入神的国是耶稣在世上事奉的整个目标,正因如此,耶稣事奉的核心是传福音,而不是治病或赶鬼。治病和赶鬼的神迹只是神国的征兆;它们证明了神的能力以及神的爱。
附注:我们可能预期此处会列出十二门徒的姓名,但马可却延至三章13至19节才交代名单。读者若感到有需要,可立即翻到该处找出名单。
在旧约时代,当一位士师或君王被膏立、得到神的灵的同在和认可,他就要出去向人证明他的呼召。这正是以下几章的目的。马可曾经指出耶稣是弥赛亚和神的儿子,现在他便要去证明这是事实。耶稣已经在旷野胜过仇敌;如今祂要在加利利的日常生活中再次胜过祂的仇敌。
在迦百农的会堂中,人们希奇耶稣说话时所表现的信心;祂不像一般的文士,祂的说话带有权柄。马可经常提到众人对耶稣的所言所行感到希奇,但他却总会同时提到──正如这里一样──人们的希奇不一定会引致他们相信耶稣。我们可以说,他们对耶稣的兴趣只停留在头脑上,而没有进入他们的内心。会堂中不单只参加敬拜的人察觉到耶稣的权柄;连一个受制于邪灵势力的人也认识到这点。这个人已完全被撒但的势力所拘控。
我们经常听到人说,当人想到撒但的时候,很容易会陷入两个极端而同样危险的危机中。一就是对他不加理会,或试图用科学的解释来抹杀他的存在。另一个极端就是对他产生过分的兴趣;热衷于探讨他多于认识基督,关注邪灵多于认识圣灵。生活在西方社会的人士一向容易陷入第一种危险,但可能因为经历过战争和社会的解体,逼使心理学家更深入地反省罪的因由。崇拜邪灵一直是第三世界传统以来的危险。两种极端都不合乎圣经的标准,我们必须在两者之间保持平衡。
我们可能会像活在撒但势力下的人,将圣经的有关经文曲解为昔日的人缺乏科学常识,便以鬼附来理解人身体或精神上的疾病。然而,不论是否在基督教文化下生活的人,都深知有鬼附这回事。新约圣经对鬼附和一般的疾病,甚或是精神病作出了清楚的分野。圣经通常将「鬼附」的病例局限于那些在接受耶稣治病时,内心出现抗拒神的病人身上。我们必须非常小心,不可过滥或轻率地使用这个名称,但同时,我们也不可完全摒弃这个可能性。
马可福音在这个开始部分便表明耶稣的整个事奉是不断与仇敌撒但争战。圣经清楚指出,除非基督释放了我们,我们每个人都是在不同程度上受制于撒但的势力下,正如基督徒也是在不同程度上受圣灵的管辖。有些时候,有些人是完全归附撒但,他们可以被形容为「被鬼附」。反面的极端则是被圣灵「充满」(弗五18)。在迦百农会堂中的那个人是完全受制于邪灵,当他听见耶稣的教训,便立时察觉到祂拥有权柄,于是便作出激烈的反应。我们要留意的是,圣经所记述的赶鬼,并不需要像别的宗教那样念咒语或「作法」,只是向被鬼附的人讲述耶稣的福音。这便是「奉耶稣的名」赶鬼的含义,而绝不是机械式地重复念诵该名字。为此,「赶鬼」并非一个理想的措辞,因为它使人联想到运用咒语。唯一功效持久的「赶鬼」方法,就是由耶稣取代了撒但,成为我们生命的中心。任何较次的要求只会带来更严重的祸患(太十二45)。
在第24节那人的喊叫,是他那天在会堂中听完耶稣传讲福音后的反应。他内心的邪灵立即认出耶稣是「神的圣者」(即使这名称不是指一位拥有神性的个体,至少也是指弥赛亚)。耶稣不会接受这种不是发乎真心、带有强逼性的见证;这不是圣灵的见证。因此,祂斥责和赶出邪灵(25节)。纵使耶稣当众显示祂的能力,也只能令在场看见的人感到惊讶,而不是立志跟从祂。也许,被治好的那人会成为耶稣的门徒。
邪灵在类似情况下对耶稣所作的见证,与彼得对耶稣身分的宣认(八29)有极大的差别;彼得的见证在许多方面都成了整本福音书的转折点。
马可已经表明耶稣赶鬼是神国度的征兆,如今,他让我们看见耶稣如何医治病者。西门彼得的岳母就在同一个安息日的晚上,在她自己家中得耶稣治好其热病(这件事的详情是否由彼得亲自提供?)。接着,日落之后(亦即过了安息日,进行治病这类「工作」已经没有问题),似乎所有迦百农人都带着患病或被鬼附的人齐集在耶稣所在的门前。马可将两类问题的人分开,但耶稣都同时医好了他们。当马可提到治好许多人,他并非表示有某些人没有被治好,他只是指出人数众多。耶稣再次拒绝接受魔鬼的见证,祂将他们一一赶走。
叙述中的一个生动细节,就是被治好的妇人在退热后,便立即以实际行动来对耶稣表示感激和关心──她起来为耶稣和12个饥饿的门徒造饭。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传道,但任何人都总可以透过某些方式来关心和服侍别人。
如今的耶稣已经因治病和赶鬼而闻名,别人都可能预期祂会因此而充分利用时机。今天,当我们举行「治病大会」或「神迹运动」时,也面对应否选择属世方法的相同压力。
此外,我们看见耶稣静静地到僻静的地方去祈祷(35节)。西门和同伴似乎认为耶稣作了一个错误的行动,错失了最近轰动一时所带来的大好良机。西门并非单是这次出现属于人而不是神的想法(八33)。耶稣拒绝成为一个万众瞩目、只被公认为懂得行神迹的人;祂期望别人认识祂是救主。要达致这个目标,唯一的途径就是去传福音;耶稣决心到邻近的乡村去做这件事。于是,祂便带同门徒走遍人口稠密的加利利,进到各个会堂,传道、赶鬼和治病。赶鬼是很根本的,因为它扰乱人的灵魂,而医治身体上的疾病则只可以稍为延长人的寿命。
此处用以描述「痳疯病」的那个字,除了包括痳疯病本身,还涵盖了许多不同种类的皮肤病。这些疾病断绝了患者与其它人士的任何接触,因为痳疯病人一直被视为在礼仪上是不洁净的。事实上,当时公众对痳疯病人的态度,与今天的人面对艾滋病的态度相差无几,都是混杂了恐惧和厌恶的情绪。一般人都将痳疯病视为神对犯罪者的一种惩罚,因此,纵使经文所提到的人深信耶稣有医治的能力,他却质疑耶稣是否愿意去医治。其实,他无须疑虑,因为(正如马可经常提及)耶稣对他「动了慈心」,伸手摸他,将他洁净了。那人得着耶稣的触摸,内心必然产生极大的震撼。这不仅因为耶稣甘愿冒上被传染的危险,更因祂蓄意使自己在宗教礼仪上变成「不洁」,以致使那人得到「洁净」。马可是否有意借助这幅图画,来反映出耶稣在十字架上为我们各人所做的事情?
这又是另一次引起公众更广泛注意的大好良机,但耶稣却再次断然拒绝接受。耶稣用最强硬的措辞吩咐那人去做两件事。首先,他要到祭司面前,让祭司察看身体,证明他已洁净,这样,他才能重回社会、跟众人一同敬拜神。第二,他要绝口不提自己如何获得医治。可是,那人就像我们当中许多人一样,以为自己比耶稣更懂得判断,将自己被洁净的事张扬出去。也许,他也为自己能成为公众关注的人物而沾沾自喜?他这种自以为是的行径,最终导致耶稣以后不得再明明地进城,只好在外边的旷野地方。
因着耶稣对待痳疯病者的态度,无怪乎基督教教会在社会大众仍然排斥痳疯病患者的当儿,已经率先开创关怀痳疯病者的慈惠工作,给予他们爱心,怜恤和医护服务。但今天的艾滋病患者又如何呢?基督徒会否给予他们同样的爱心和关怀?耶稣又将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以下这件事让我们看见先前那名痳疯病者,将被耶稣治好的消息四处张扬的后果。当耶稣回到迦百农,他的房子很快便挤满了人,可能都是些渴望获得医治的病者。但耶稣却继续向他们传福音,因为这是祂的使命。因此,当那四个人因急于为他们那位瘫痪的朋友求医,以致拆通屋顶,将病者缒到正在教导众人的耶稣面前时,耶稣极有可能会悖然大怒。但耶稣却只看见他们的信心。祂似乎从来没有在缺乏信心的情况下施行医治,不论信心是出于患者或其它人士。或许,这4位朋友以为,他们的行动能使耶稣回心转意,放弃「无用」的传道,再次施行「实际」的医治。耶稣这次没有实时治好那病者,却公开赦免那人的罪。试想象他们当时的失望表情。耶稣明白到,这正是那人最渴望和最需要的东西。耶稣从来没有说过,所有疾病都是直接与罪有关;这是昔日大部分犹太人的信念,今天仍有不少基督徒相信两者是互相关连的。不过,今天大多数医生都会同意,许多疾病都间接与我们的精神状况有关,而某些疾病更因罪咎感而引起。也许,我们现在所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个事例。
假如不是有一些律法师在场,故事可能就此完结(因为那位获得赦罪之乐的病者,可能已不在乎自己的病是否痊愈)。他们相当正确地判别出,只有神才有赦罪的权柄,所以,耶稣假定自己拥有赦罪的权柄,是一种亵渎神的行为。他们从没有考虑过耶稣是否只是一个普通人。福音书没有蓄意将耶稣那洞察人心的能力秘而不宣,祂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于是便提出了一个非常显浅的问题:赦免人的罪容易,抑或治病容易?虽然没有人道出答案,但各人都知道赦罪的能力无法验证,而治病的能力却非常容易验证。耶稣为了证明自己拥有赦罪的能力,以及作为神国的征兆,于是便治好了那名瘫痪病人,至此再无可供争论之处。然而,在场的人随之产生的只是希奇,而明显不是对耶稣的信心。
耶稣以「人子」来间接称呼自己,似乎是蓄意含糊其词。我们在马可福音中经常见到耶稣这样自称。这个名称可以有几个不同的用法,例如指到「凡人」(有与普遍人类认同之意),或响应但以理书七章13节那位由神委派从天而来、执行神管治的人物。
这又是马可福音另一个主题的开始──宗教领袖对耶稣的排拒。他们既不接纳约翰,如今也不会接纳耶稣。那些没有被偏见所蒙蔽的普罗大众,却愿意听从两人的教训,接受福音。
此处是神国的另一个征兆:耶稣曾经替人赶鬼和治好病者,如今,祂表明自己同样能够医治软弱的灵魂。事件由耶稣教训人开始。马可从来没有像路加或马太那样详细记载教训的内容;对他来说,神国的福音就是一切教训的核心。耶稣对利未的影响力,并非出于像今天某些异端领袖所运用的催眠能力或个人魅力。正因如此,马可尽量将事件的过程浓缩,只保留重点。
倘若我们忘记了昔日的「税吏」所代表的含义,我们便不能领略利未蒙召的奇妙。它相等于我们今天的「高利贷」、「贵利」,而且,还要加上「卖国」的罪名,因为他们所效力的对象,通常是人民所憎恶的政权──就如当时的独裁者希律王。一般的税吏都贪婪、狡诈和腐败。对犹太人来说,税吏更令人反感的是,他们经常与非犹太人来往,在礼仪上是不洁净的。除了耶稣之外,哪有人愿意呼召这样的税吏来跟从自己?假如利未与马太是同一个人(虽然马可没有这样说),那么,除了耶稣以外,还有人愿意拣选这样的人来作使徒吗?耶稣到利未的家中作客用饭,被文士视为离经叛道的事,使他们感到极之愤慨。因为在文士的眼中,坐在房子中的全都是「税吏和罪人」,连一个「义人」也没有。这里所指的「罪人」可能只是语带憎恶地指到同一班税吏,又或是指到社会中的其它「边缘人士」,他们亦群集在耶稣面前,求取赦免和新的生命。
文士问耶稣的门徒,为何耶稣跟税吏和罪人一同吃喝。耶稣听见他们的质询。便回答:正如医生按理应该经常接触病者,祂与罪人来往也是理所当然的。耶稣降世的唯一目标,就是呼召罪人去获得心灵和生命上的改变(17节)。祂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予那些自义自满的人,因为进入神国的唯一途径,就是要承认自己是罪人。今天,有放高利贷的、骗子或妓女群集在我们的教会吗?当他们怀着悔意和信心来到教会时,我们会欢迎他们吗?抑或我们的反应就像文士那样?我们是否感到不自然和尴尬,于是便转身离去?
耶稣那种「非正统」的表现,不单惹来宗教领袖的批评,更使普罗大众感到大惑不解。他们想知道为何耶稣的门徒,不像法利赛人和施洗约翰的门徒;耶稣的门徒似乎不大理会犹太教的某些礼仪,例如守每周的禁食日。遵守这些礼仪虽然并不属于摩西的律法,但在犹太人的眼中却具有相同的重要性。耶稣立时作出了一个简明的回答:没有人会在婚筵中禁食。禁食表示哀伤,要是真有任何哀伤,那便应当在婚筵完结、新郎离去后才表现出来。这句话可能是当时流行的谚语(像上述医生和病人那句谚语一样),但耶稣提到新郎时,显然是指自己。「离开他们」的词组取材自他们日常用语的说话,包含暴力(甚至是死亡)的意思,因此,可能耶稣指的是十架会为众人带来哀伤。
这里在探讨比禁食更深层的问题。假如耶稣已经带来新的属灵生命,犹太教那套一成不变的旧有形式,是否已经足够,抑或需要有所更新?这是今天许多地方的不同教会在经历灵恩复兴或复兴运动后所面对的问题。他们必须作出某些协调和变革,否则就像许多已出现的可悲例子一样,出现分裂或分党,造成双方的重大损失。耶稣从来没有责备人禁食,祂自己也禁食。然而,犹太人那种形式化和强逼性的禁食,与耶稣带来的新生命所蕴含的自由和自发性,完全格格不入。我们是否容让自己所喜爱的旧有形式,来窒息我们的新生命?我们必须遵循某些形式,可是,我们是否愿意创造出一些合宜的新形式?
从耶稣不断遭受人的攻击中,似乎令人明白到神国的其中一个征兆,就是遭受到那些视而不见、不明所以的人的抗拒。以下这段经文记载了耶稣的门徒因为饥饿,在安息日掐了麦穗吃,破坏了繁复的安息日律法,因而引致耶稣遭到攻击。耶稣引用圣经中一个无法否定的例子,来回答法利赛人的质询。戴维王曾经在饥饿时,更严重地违反了安息日的律法,但他却没有因此而遭受责备。耶稣对那些自称是圣经专家发出「你们没有念过么?」的质疑,无疑是极大的讽刺,耶稣在辩论时常采用这种讽刺的方式。戴维那件事是发生在亚比亚他的父亲亚希米勒当大祭司的期间,不过,大祭司的姓名并非事件的重点。
有些拉比真的相信神造人是为了使人在地上守安息日,他们更以此教导人。耶稣表明此教训是何等的荒谬,祂更指出神设立安息日,是要让人获得休息和敬拜祂。当耶稣自称是安息日的「主」时,祂再次采用「人子」这个奥秘的称号。耶稣的话可以解释为所有人都有权决定如何守安息日。但较合理的解释,似乎是指到耶稣自己有权决定安息日的意义。若然如此,祂是明显地宣称自己与设立安息日的神平等。马可再一次引发出人子──耶稣──是谁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愈来愈重要了。
那些攻击耶稣的人是否蓄意对真理充耳不闻呢?假若某人不接受基督和祂宣称的身分,他就会像昔日的法利赛人和文士那样,愈来愈强烈地反对祂。这是耶稣经常提到的属灵定律的负面反应。我们愈肯去回应真理,就愈能够掌握它。我们对真理愈无动于衷(完全不加理会或充耳不闻),所能掌握的就愈少。这是我们在耶稣的比喻中所见到的基本真理。
攻击耶稣的人又找到另一次指控耶稣漠视安息日的机会,当时耶稣要医治一个他们似乎毫不同情的伤残者。按照他们的律法规定,只有拉比可以在安息日为了生产或有性命危险的病者施行医治,这名伤残者显然不属于上述两种情况。虽然耶稣可以避免陷入这个圈套,祂却没有这样做。祂反而叫那人站在他们当中,向他提出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耶稣既拥有治病的能力,祂若弃这人于不顾,便明显是「行恶」。在安息日借着医治病人而「行善」,显然是正确的行动,安息日的律法当然不会禁止?(耶稣发问的下半句「救命害命」,只是用更强烈的语句述说同一回事。)法利赛人无法作出一个自圆其说的答复,于是便保持缄默。马可记载耶稣对他们的硬心感到愤怒和忧愁。马可只有少数几次记载耶稣有愤怒的表现,所以,我们必须明白是甚么原因引起的。
耶稣在安息日治好这人之后,两个最没有可能结盟的党派──法利赛人和希律党人──便联合起来,决心「商议怎样可以除灭耶稣」。我们若不信耶稣,那么至终我们必然会把祂钉死。马可在其福音书的开始,便提醒我们要面对这个抉择。法利赛人是当时的「宗教基要主义者」,而只有马可提及的希律党人,似乎是一个支持希律主的世俗党派。这是愤世嫉俗者与政治上的机会主义者的结合,是在反对福音的势力中所常见的。撒但会运用任何可能的工具去阻拦福音。
尽管宗教领袖可能会摈弃耶稣,群众却不然;有些时候,神学家未能领悟的道理,普通人却可能明白。群众继续追随耶稣左右,极可能是为了求得医治。这次因为人实在太多,耶稣惟有坐在船中,以便教导围在岸边的众人。祂亦有医治病者和赶走污鬼,虽然祂始终不准污鬼发言。邪灵认出耶稣是「神的儿子」。神曾经在耶稣受洗时称耶稣为祂的「爱子」(一11),而其后的罗马军官亦在十字架前这样称呼耶稣(十五39)。耶稣在接受大祭司的审讯时接受了这个身分,因为那时已没有需要再隐藏;这个弥赛亚的秘密在不久的将来便要向所有人公开(十四62)。
我们从其它福音书知道耶稣上山,是为了让自己在作这个重要决定前祈祷。即使是神的儿子也需要找一个单独面对神的地方,除了山上以外,再没有其它地方是宁静的了。耶稣教导我们要尽量找一处隐密的地方来祈祷(太六6)。
当耶稣呼召我们去回应祂时,祂的爱便驱使我们去跟从祂。这12人是耶稣的「队员」(正如我们今天的足球队有11名队员),委任去与祂和彼此之间同工。祂在31至35节更指出他们犹如是自己的家人。马可再没有在别处称他们为「使徒」,虽然其后别人都这样称呼他们。为了这个原因,有些抄本在此略去了「使徒」这个字。不过,无论我们采用这个名称与否,他们都是耶稣的宣教士;身为宣教士的马可对此当然很有认识。我们从第14节可以看到「使徒」的含义。耶稣拣选这些人,为了差他们出去传福音,正如祂自己所做的一样。然而,在他们准备好去传福音之前,他们要与耶稣一同生活,在生命的各方面去学效祂。我们若不依从他们的榜样,我们所传的福音,就只像广播无意义信息的播音器。
他们亦要胜过撒但以显示耶稣和圣灵的能力,像耶稣所做的一样。因此,耶稣赋予他们赶鬼的能力(马太加上奉祂的名治病的能力)。它们都是神国来临的征兆。有一个重点是值得我们留意的,就是耶稣愿意与我们这些千疮百孔的人分享祂的能力。马可在他整卷福音书中,似乎都一直着笔强调十二门徒的缺点──尤其是在许多方面担当领袖角色的彼得。马可这样做,完全是反映事实;他绝非如某些人所言是藐视使徒。它更反映出神的恩典是那么的浩大(正如保罗所言;林后四7);在新约圣经中,绝对没有「超人」或「圣人」,只有藉恩典得救的罪人。其它福音书的作者试图用较温和的笔墨来叙述其中一些事件,但马可却想向我们表明,使徒也像我们一样,是充满弱点的凡人。新约的「圣人」头上并没有光环围绕,那只是教会其后的发明!
另一个强调使徒也是凡人的要点,就是他们每人都几乎拥有别号,有些更是耶稣亲自给他们起的。许多不同地方的人,都喜欢以某人性格上的特性来给他起绰号,并以绰号代替真实名字来呼唤他。这些门徒都是现实生活中的「真人」。
例如耶稣为西门起了「彼得」和「矶法」这外号,又为雅各布和约翰这两兄弟起了「雷子」的外号。多马被称为「双生子」,而另一个西门则可能因着热心支持以色列的爱国行动而被称为「奋锐党」。犹大别号「加略人」也可能与此爱国运动有关。当我们想到曾在众人面前夸口的西门,竟3次不认耶稣;多马又怀疑主的复活;雅各布和约翰为自己谋图私利的野心,以及众门徒在耶稣被捉拿之时,都慌忙逃跑;我们并非要标榜他们的软弱,却是要归荣耀给那位能使用软弱者如他们──和我们──的神(林后十二9)。
连耶稣的亲属也以为耶稣是癫狂了。许多忠心事奉神的仆人──由远古的保罗至近代中国的伟大布道学家宋尚节──都曾遭人说是癫狂。但那些远道从耶路撒冷下来,特意要用问题难倒耶稣的文士,对耶稣的中伤则更变本加厉。他们说耶稣不是癫狂,而是被鬼附着了。这里的别西卜似乎是撒但的另一个名称。你若要知道这名字的来源和它的真正含义,可参考一些更详尽的释经书。圣经教导我们,我们只有一个属灵的敌人,虽然他有很多仆役;而且,他已经注定失败。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文士竟然会相信这个对耶稣的指控;耶稣亦因此要那么严厉地斥责他们。首先,祂指出竟然有人想到撒但国内会出现自己攻击自己的「内战」,实在是愚不可及的。接着,祂便指出祂赶出污鬼是战胜仇敌、而不是与仇敌联成同一阵线的行动。最后,祂提出了一个极其严厉的警告,是圣经中唯一不获赦免的罪──那就是亵渎圣灵的罪。它似乎指到人蓄意封闭自己的心思意念,不去接受圣灵为耶稣所作的见证;这正是文士所犯的罪。人若任性和故意扭曲真理,便不可能悔改和接受救恩,因为他这样做是关上了神所开启唯一通往救恩的大门。神并非不愿意赦免人,而是拒绝的人不愿意接受神的赦免。倘若我们仍然担心自己有罪,只要我们弄清楚自己没有犯了这项最严重的罪,或站在犯这罪的边缘,便大可放心了。事实上,正如许多人都说过,耶稣这个警告的真正重点是在反方面的:其它一切的罪都可以蒙神赦免。只要抓紧这些真理,便可以为那些对罪非常敏感的信徒省却很多痛苦;尤其是在遭遇逼迫的时期,那些被逼要亵渎基督的信徒内心的极大痛苦。我们可以联想到大数的扫罗曾经强逼初期信徒说亵渎的话(徒二十六11),或近代某些独裁者和共产国家的例子。彼得曾经发誓自己不认识耶稣,假使他也能够因着悔改而获得赦免,我们当然也不会例外。
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认识到仇敌已经被耶稣击败了──尤其是当耶稣在世显能力的日子。马可福音每次记载到耶稣将附着人身的污鬼赶走,或使人脱离魔鬼的势力时,我们都可以再一次引证这点。尽管撒但在其它异教(第三世界的基督徒最能明白这一点,虽然别的宗教也可能包含某些真理,但也总牵涉邪灵),或「巫术」和「咒语」,或今天西方社会所复兴的撒但教和邪教上显示他的能力,但他那失败的事实却始终没有改变。「壮士」已经被打倒和捆住:战争已经完结,耶稣已得胜了,如今只是进行扫荡的行动。经文提到抢夺家具,是要指出以前被仇敌强占了的人,现在可以重获自由了。
世人依然误解神国和神国的要求。在第21节提到,连耶稣的家人也以为耶稣癫狂了,要带祂回家。如今,祂的母亲和弟兄来找祂──是否又为了同一个原因呢?他们和群众都可能假定耶稣会实时停止教训人,出来迎见他们,因为尊敬父母是十诫之一。然而,耶稣却指出人有一位更高的效忠对象,和一条更基本的诫命,遵从神远比顺从亲属来得重要。神国的先后轻重次序与世界截然不同,于是便成了世人眼中的绊脚石。耶稣说,凡遵行神旨意的人(留意耶稣经常将单单「听道」与认真「行道」互相对比),与祂的亲近程度,胜过祂与亲属的关系。我们要紧记,耶稣的兄弟在当时仍未相信祂,甚至母亲马利亚也不能完全明白祂,否则她不会一起去寻找耶稣。耶稣这句话为那些因信主而遭受家人强烈反对的人带来极大的安慰,因为他们可以在「基督的大家庭」中找到爱与支持。这并非表示耶稣不再敬爱或照顾祂的母亲,或是基督徒没有责任去关心未信主的家人。它只表示耶稣必须成为我们人生中的第一位,不管这抉择是否为我们或其它人带来痛苦。惟有爱基督多于爱自己最亲爱的人,才能作祂的门徒。
可是,这跟某些异端教导信徒要坚决脱离不肯加入其教派的家人,却有截然不同的分别。有些极端的基督教团体也持有这种错误的看法。
这部分让我们看见耶稣教导人时所经常采用的方式。耶稣喜欢大量采用日常生活中的实例来作比喻,生动地说明属灵的真理。那些在第三世界中传福音的人,都深知这方法的价值。比喻能够引起和保持一般听众的兴趣,假如他们肯用心去思想,它便可以引发他们去明白属灵的真理。不然,他们就只会听得津津有味,畅快地笑笑,转身便忘掉了;这正是在耶稣时代经常出现的情况。
耶稣再一次为了避开拥挤的群众而上了一条泊在近岸海边的船。耶稣并不是第一次采用比喻,第二章17、19和21节都是同一类的简短比喻。不过,耶稣在此处首次讲了一个较长的比喻,而且还加以详细解释。这个农人撒种的比喻,正生动地描述了传福音的情况。它说明结果之差别全在乎听福音者内心的本质。我们必须紧记,比喻并非与寓言等同(圣经几乎没有采用寓言)。寓言中的每个细节都有某些属灵的意义,但比喻的大部分细节却可能并不重要,它是透过整个故事来传达某个信息。
耶稣说比喻时,未必真有一位农夫在加利利的山头撒种:如果真有其人,这个例子就显得更为生动了。然而,耶稣用这个比喻教训众人时,真正的重点在于祂正在播种祂的话语,听众就如祂所描述的土壤那样,以不同的形式作出回应;他们各人均是比喻中的一部分。
比喻中的4种土壤,只有一种能结出果实,但是,如某些过分偏激的释经学者那样指责播种的农夫,却有欠公平(「他应该先将泥土翻好」,「他应该只在好土上撒种」)。农夫必然知道田地中有某些部分土质较佳,但他却要给整块田地均等的机会;他可能只有这块地。只有当收割的时候,农作物的收成才会显示出那片是好土,因为它能结果累累。据了解,巴勒斯坦的土地若有十倍的收成已经很理想了,但此处的好土竟有一百倍的收成。我们由此可以明白,这个例子最终所强调的是积极而并非消极的,它是一个令我们鼓舞的应许,而不单是一个郑重提醒我们的警告。
今天我们可能很奇怪为何十二门徒竟完全不明白比喻的含义(留意马可经常让读者看到门徒这方面的反应),但不要忘记,我们现在早已知道门徒在发出疑问后所得到的解释。耶稣经常在事后才私下向门徒解释个中道理。对那些完全不费心去思考的人解释比喻的含义,实在是徒劳无功。十二门徒询问耶稣比喻的意义,表明他们内心渴望获得解释。正因如此,耶稣提醒听众要留心听(9节)。
在某种意义上,这个比喻是开启其它所有比喻的吁匙,因为耶稣在所有比喻中都传讲或「播种」了祂的话语。
第12节引自以赛亚书的话,并非表示神蓄意隐藏真理,使我们不能晓得;假如这是事实,比喻还有甚么意义?耶稣在这里所指的「用比喻的目的」,其实是归纳了比喻所带来的实际效应。尽管亲眼看见和亲耳听见,但当中有些人却不能真正看见或明白;否则,他们理应会寻求神的赦免。以赛亚所描写的是一群硬心的人,他们不肯归向神,再三拒绝听从神。这正是许多听道的人的写照──即使今天也没有例外。
但是,纵使某些人愿意听从,肤浅的响应也是一种危险。那些没有用心听道,只听了表面意思的人,不能在信仰上扎根;同样,那些对生活充满挂虑或过于追求享乐的人(有时是同样危险的),亦不能结果实。唯有那些用心听道、认真接受而按照真道而行的人,才会结出果实。很多时候,这个比喻都被视为教导人要在属灵的道路上坚持到底,但其实它也应许了人获得属灵上的回报。如果我们遵守属灵成长的法则,那么总必会有收成。
这部分所讨论的问题,是关乎神的国是否一直要成为一个奥秘,只向少数人揭示,却向大部分人隐藏。(今天我们当中某些人可能仍抱有这种看法?)耶稣指出,终有一天,神的国将要在所有人的眼前显明。灯的功用是要发光照亮四周,而不是要收藏起来。同样地,比喻的最终目的是要显明真理,而不是隐藏真理。然而,在某段时间,用比喻来显示真理是最佳的途径,因为此法可以「过滤」听众,正如我们会用一块细密的布来过滤液体,使之净化一样。门徒必须先吸收耶稣透过比喻来教导的真理,以后才能吸收更多的真理。耶稣就如任何一位好老师,只按照我们能够理解和愿意回应的程度来施教。在属灵生命上并没有静止这回事;如果停止成长,就只会后退。这句话可以成为一个应许,但亦可以成为一个警告,全在乎我们对属灵生命的态度。
这是两个关乎灵命成长的更生动的比喻。第一个让我们觉察到,神的国已在我们的心中默默地不断生长(我们几乎可以说是「无可避免」地生长)。我们不用操心和烦恼:种子自然会结出果实。我们对自然生长的过程所知有限,更难以明白属灵成长的过程,但我们无须先明白它才能参与其中。种子只需要适当的环境便能生长。收成是一个应许,但它亦可能暗示神的审判,这正是圣经中所常见的。
第二个比喻亦是描述不动声色,几乎是毫不察觉下的生长,却有着使人惊异的成果。芥菜种很细小,但它却可以随着时间生长成近东其中一种最大的植物。同样地,神的国会从微不足道开始,扩展至最终的胜利。对属于少数群体、遭受鄙弃,甚或逼迫的基督徒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鼓舞。我们满怀信心地作工,等候神的应许应验。耶稣在世上的事工也是一样;它似乎微不足道,如今却扩展为庞大的普世基督教会,而且还不断增长。末段的几节指出这些只是众多例子中的样本,它们显出耶稣所采用的分等级方法(按照他们所能够明白的程度),来向愿意听从的人施教和解释。倘若其余的人也准备好去听从,他们也必然能明白,随之而获得更多教导。在神的国中没有不公平和偏爱;只要我们肯去接受,每一个人在属灵的成长上都会获得均等的机会。
由这部分开始,我们将看到一连串的神迹,显示耶稣在各方面的能力。新约清楚指出耶稣能够行神迹;即使与耶稣对敌的人也承认这点,虽然他们当中有些人说耶稣是借着魔鬼而并非神的能力来行神迹。正如上文所述,耶稣已经轻易地推翻了这个指控。我们并不知道耶稣如何行神迹,或许也无须知道。祂既是神的儿子,当然不会像我们那样有局限。然而,最大的神迹却在于祂能够呼召充满缺点的人来作祂的门徒,有份参与祂的使命。我们必须再次记着,神迹不是没有意义的魔术,它是要向我们显明耶稣的身分。正因如此,纵使马可福音搜罗了大量神迹,它们都收录在开首的几章内。当彼得宣认耶稣是弥赛亚之后,内容便随之而改变。耶稣从公开教导群众,转而为单单教导门徒,于是,耶稣无须再行更多神迹来向门徒揭示自己的身分。
今天在传扬福音时,是否仍需要神迹?综观教会历史,这个问题一直引起分歧的意见,在灵恩更新和复兴的时刻,争论尤见激烈。有些人确信当新约全部写成之后,便不再有任何神迹;另一些人则认为「权能布道」需要不断有神迹来支持传讲的信息;还有些人则指出,神可以运用祂至高无上的旨意来决定是否行神迹。无论我们持哪一种信念,重要的是我们并不是将神迹视为一种破坏自然律的行径,而是神在一切事物中和以一切的方式──不论我们视之为「正常」或「不寻常」──来施行祂的作为。
连串神迹中的第一个,是有关「超自然」的神迹。耶稣已经显明自己是胜过污鬼和疾病的主,如今更显明自己是掌管自然的主。事件的记述充满了见证者亲眼看见的生动细节(例如第38节说耶稣枕着枕头睡觉)。我们几乎可以看见湖上所刮起的风暴,和门徒惊惶失措的神情(这是否也是罗马教会遭受逼迫、或今天我们所处环境的写照?)。门徒在恐慌中间接责备耶稣(38节),而耶稣却直接地斥责风和浪,风和浪都听从了祂的命令(39节)。这件事除了创造者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办得到。在旧约圣经中,惟独神能够兴起和平静风浪。门徒只能够领悟到一半的真理,却怕得不敢直说出来(41节)。这个神迹对我们最重要的教训,是在于耶稣斥责门徒对祂缺乏信心。我们必须学习完完全全地信靠祂,纵使我们因着听从祂而步进风暴之中──不论是来自逼迫或其它东西。(提议渡到湖那边的是耶稣而并非门徒;风浪的出现并非出于耶稣的旨意。)有些时候,我们会假定风浪的出现是表示我们违背了神的心意,但事实并不一定如此。
有些人可能说,以上的解说是将这个实际上是平静风浪的神迹「属灵化」了。他们认为,当我们出远门时,要信靠耶稣有能力平静真正的风浪,救我们脱离险境。当然,神可以按照祂的旨意去做任何一件事,不过,祂却没有为保罗平静风浪(徒二十七),虽然保罗是一个大有信心的人。反观门徒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得非常小信,因此,平静风浪似乎并不在于人的信心,而在于神的旨意。神在默然中巩固保罗的信心,使他能够有忍受风浪的能力。神有时会救我们脱离危难;有时又会在危难中保守我们;祂有时会救我们脱离死亡;有时又会借着我们的死来荣耀祂的名。我们是否应该期望自己像耶稣一样,拥有斥责风浪的能力?从福音书所见,只有耶稣能行「超自然」的神迹(因为只有耶稣是神),当中完全没有任何地方暗示祂会将此能力给予祂的门徒。惟有神才能做神的工作。
神国的权能再一次借着从人身上赶走污鬼而显明。这次赶鬼有异于其它类似事件。首先,被鬼附的人大概不是犹太人;他住的地方显然是外邦人的地区。其次,污鬼对耶稣的见证来得更加明确,虽然不被耶稣所接受,亦不是用犹太人的说话来表达。我们不能肯定事件发生的确实地点,只知道是渡到「海那边」,即东面外邦人住的区域。当事人并非安静地坐在会堂中,直至受到耶稣所讲的道刺激;他的情况已非常严重,没有人能够帮助甚至捆住他。(我们当中也有些人知道,被鬼附的人几乎像拥有超人的力气。)这个人痛苦异常,不断折磨自己,并且被邪灵的力量所驱控。他给自己起名叫「群」(军队的单位),似乎饶有意思。圣经没有暗示我们在赶鬼之前要知道邪灵的名字,也没有暗示污鬼的群体拥有不同的名字和属性。这些都是源自其它宗教的观念,认为有属于情欲的鬼、贪婪的鬼等等;对于这些观念我们必须严加摒弃。我们提防一个仇敌便已经足够了。(在这次事件中,邪灵在第2和8节是以单数来描述,而在第9、10、12和13节则以复数形式出现。)
虽然这人绝不可爱,但耶稣却仍然爱他、怜悯他。祂在那人大声呼叫之前,已经吩咐污鬼出来;那人的呼喊,在某种意义上是回应耶稣亲自向他宣讲的福音。「至高神」是外邦人对以色列的神的典型称呼。
我们可能猜想,污鬼需要进入猪群,尤其是在外邦人的地区,这样,无论当事人和所有人都可以看见邪灵的势力确实已经离开了那人。这是使人萌发信心的外在助力,虽然此举可能引致现代的读者盘算牲畜性命的损失,和使猪群的主人蒙受经济上的损失。它亦是另一个显示神国权能的外在标记。这个故事的描述,同样充满亲眼见证的味道,例如连猪的数目也记录下来。无疑,猪很容易受惊,但这点却不能解释猪群在这里为何闯下山崖。真正的神迹并非发生在猪群身上,而是在那人身上──他整个人都改变了(15节)。
耶稣这次展示神的能力,只为不信的人带来恐惧而不是信心;这种情况也常见于今天的第三世界。当地的居民不单没有请求耶稣留下,更央求祂立即离开,于是祂便走了。他们的损失真是何等的大!那被治好的人恳求与耶稣同行,但遭耶稣的拒绝。也许由于他继续留在非犹太人的地区见证耶稣,是极其重要的。也许,耶稣亦为此要他向人见证神对他所显的怜悯。神可能带领不同的基督徒去做不同的事,为的是要成就祂的计划。
这次事件所涉及的,是耶稣之前还未显出的神国权能:战胜最后和最大的仇敌──死亡。治好睚鲁女儿一事,显明耶稣是掌管生死的主。不过,正如马可福音的典型手法,过程却夹杂了另一次治病,当事人是一名患有血漏病的女人。睚鲁以谦和的态度,充满信心地向耶稣陈明他的请求。他坦言自己的女儿病得快要死了,但却深信只要耶稣按手在她身上,她就会痊愈。那名患血漏病的女人表现出更大的信心;她确信只要摸耶稣的衣裳,就必痊愈。这不是迷信或单纯相信某些法力;这是信心。她深深知道,只要触摸到耶稣──即使是轻轻一摸──也能使她痊愈(28节);而事实亦证明她对了。我们要特别留意的是,耶稣并非说:「你摸我这个行动救了你」,却是说「你的信救了你」;同时,耶稣没有教导我们倚赖这种触摸的能力,以为将一块受过祝福的手帕放在病者身上,就能期望病情好转。第30节读起来好像令人感到治病需要耗费耶稣某程度上的能力(正如传道人在热切地传讲真理时要耗费心力),但它可能只是表明耶稣拥有超自然的感应力。门徒感到耶稣的问题没有理由,于是便出言顶撞(31节)。那位充满恐惧的妇人清楚知道,她摸耶稣的衣服,会使祂在礼仪上不洁净,而她挤身在群众中,便同时使身边接触到她的人变得不洁。妇女因着月经而在礼仪上变得不洁净,每月总有一段日子不能与神的百姓有任何交往。这个女人长期患有血漏病,换言之,她便有整整12年的漫长岁月不能与人有正常的接触。马可指出她已经遍寻名医,但病情不单没有好转,更每况愈下。身为医生的路加则采用较温和的语调来描述她的病况(路八43)。也许令她感到最难理解的是,这里竟有人甘愿为她的缘故变得「不洁净」,以致使她可以变成「洁净」。耶稣先前曾为一名痲疯病人做过同类事情。这里显出神国的真正能力──就是甘愿牺牲的十字架能力和爱的能力。
耶稣跟这名患病妇女谈话,当然会阻延祂前往睚鲁的家;这时,有仆人前来报信:睚鲁的女儿已经死了(35节)。睚鲁刚才的信心,使他相信耶稣能成就人看来极其困难的事;如今,他还可以进一步相信耶稣能成就不可能的事吗?这正是耶稣要求睚鲁去做的事,纵使他家中塞满受雇前来为死者哀哭的人,他们都显得对死亡非常熟悉。这些人听见耶稣说女孩只是睡了,都不禁嗤笑祂的言论荒唐;他们对死亡简直是了如指掌。当耶稣说她是睡着了的时候,祂是指出祂能够使她复活的事实,同时道出借着祂的复活为死亡带来新的看法。
因着不信,他们无缘亲眼目睹神迹的发生。除了女孩的父母之外,只有与耶稣最亲密的3位门徒(彼得、雅各布和约翰)可以见证这个神迹。(见证的实录必然是来自他们当中某一位。)这3位门徒对耶稣的响应,可能较其余的门徒敏锐,所以便与耶稣较为亲近。耶稣用亚兰文(同时是耶稣和小女孩的母语)说了一句充满慈爱的话,马可将它翻出来,让非犹太人的读者明白。「闺女」原文的语调,就像用英语称小孩为「小羊」(lamb)那样充满爱意。
当耶稣使小女孩活过来,见到她起来行走之后,祂便吩咐她的父母「给她东西吃」。这项实际的工作将那两位「大大惊奇」的父母拉回现实的生活中。
我们称这次事件为「复苏」可能较「复活」恰当,因为小女孩终有一天仍然要经历死亡。当耶稣从死里复活,祂的身体便完全改变;将来,当我们因着祂而复活,我们的身体也会改变,我们亦不再需要经历死亡(林前十五)。除了这次事例以外,路加还记载了耶稣使拿因城一名寡妇的独子起死回生,而约翰则加上拉撒路复活一事。因此,我们不应假定耶稣经常行这类神迹:只要祂显明自己拥有这种能力,就没有必要一再行这类神迹了。彼得(徒九41)和保罗(徒二十10)两人都曾经使死人复活,但各人都仅此一次,所以它必然有某些特殊的意义。耶稣并没有应许将这种属灵恩赐给予门徒,我们不应祈求自己获得这种能力。
我们从以下事例可以看到,神国的各种能力似乎对某些耳闻目睹的人产生极少的影响力。这表明在他们当中行神迹,不可能使他们萌发信心,因为信仰是个人的委身和抉择。也许,耶稣正是为了这个原因而甚少行神迹,而所行的神迹只是用以响应人的信心。祂并非借着行神迹来说服不信的人,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当耶稣来到自己的家乡(大概是指拿撒勒,虽然在此之前,祂其实到了湖边的迦百农),那些听了祂教训的人,都对祂的教导和所行的神迹甚感希奇,可惜他们却没有因此而相信祂。他们一再猜想祂家人的姓名:祂岂不是曾经做过木匠吗?这个他们自小认识的人,怎么会行这些事、讲这些话?他们的问题是太热衷于争论祂的背景,多于留心听祂的话。因此,即使神的儿子在那里也不能行甚么神迹,只是给少数谦卑和需要来相信祂的人治好身体上的疾病。这并非表示神的能力有限,乃因神选择了因应人的信心而行神迹。
马可经常指出人对耶稣感到希奇;此处他却表示耶稣对他们感到诧异。拿撒勒人熟悉耶稣,却无法享受祂的赐福;今天的教会是否也可能面对相同的危险?谚语有云:过分熟悉易生轻慢之心。
尽管有人不信,传福音的工作仍然要继续,于是,耶稣差遣十二门徒承担宣教的使命。几本福音书在描述使徒的衣着和随身携带的用品上有轻微的差异,但这并不重要,总之一致的看法都是「行装简便」。参与布道工作的人绝不可介怀本身的食用或住宿的地点;他们必须明白,他们的宣教工作对听道的人来说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当犹太人要离开信奉异教的地方,都习惯跺下脚上的尘土;但门徒这次跺下尘土,却是作为人拒绝福音的一个律法上的严肃见证。
耶稣赋予十二门徒赶鬼的能力,但我们从第12节得知,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去传福音,赶鬼和治病只是其次。这里的抹油只是具有象征性的意义,而并非像好撒马利亚人的比喻中(路十章)具有医药的用途。福音书没有记载耶稣用过油,而新约有很多治病的例子都没有用油。所以,雅各布书五章14节并非一个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规则,油只是辅以信心的外用品,它本身并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
约翰被囚禁是耶稣开始事奉的标记,同样,约翰的死便表示耶稣的事奉将如何终结。我们在这里看见当时的人对耶稣的事奉抱有不同理解,实在饶有趣味。有些人认为祂是再来的伊莱贾(当时的人认为伊莱贾会先于弥赛亚来临)。另一些人认为祂至少是一位先知。希律的罪咎感使他相信耶稣是从死里复活的约翰,要再来斥责他。
我们无须再花时间来研究这件卑污的事:一个不惧强权的先知、一个腐败的君王、一个伺机报复的妇人、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除她之外,没有人会在公开场合跳舞娱宾),和一次孤寂的死亡。此情此景,神国的能力在哪里?即使仍在监中的约翰,也忍不住要提出这个问题(太十一3)。我们只能从各各他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耶稣也亲自走上同一条道路,为我们这群不配的人受苦、钉上十字架;尽管人看来是软弱无能,却是因着神的大能而为人带来救恩(罗一16)。倘若耶稣也踏上这条道路,那么,所有跟从祂的人也必须准备好,走上同一条道路。
在世人看来,神国是软弱无能的事件之后,马可继续记述一些显示神能力的事件。耶稣透过它们来显出创造主的能力──神仍然掌管祂所创造的宇宙。
第一个事例以典型的据实报导方式开始。门徒成功地完成了宣教的任务,但回来时身体却十分疲惫,耶稣体贴他们的需要,带他们到一处宁静的地方歇息。但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又有一大群人跟随着他们,扰乱了他们原先想休养生息的计划。「耶稣就怜悯他们……开口教训他们许多道理。」祂似乎没有要求门徒做任何事情。到日落时分,门徒来到耶稣面前,要求祂打发群众离开,好让他们买点甚么吃。当耶稣提出要他们拿食物给群众吃的时候,他们都不禁大吃一惊。他们所能找到的粮食,就仅有五个饼和两条鱼干。当他们遵从耶稣的吩咐,安排充满期盼而又饥饿的群众分组而坐的时候,他们的信心正备受极大的考验:耶稣能为这处境做点甚么?现场的生动描述,包括如「青草地」的细节,必然是出自亲眼见证者的口述。神一下子增多饼和鱼,其实只是重复做着每天在田野中使五谷生长,和使海中鱼儿繁殖的同样工作。我们视之为神迹;祂却视之为自然。
马可避免让神迹看似魔术,特别以平铺直叙的报导方式来作结:疲乏的门徒俯身拾起碎饼碎鱼,放进篮子里(也许供明天的食用)。我们绝不应期望每天的生活都充满叫灵命振奋的事情;这对于属灵生命是不健康的,也不能帮助我们在基督里得以成熟。令人诧异的是,门徒似乎没有从这个神迹中学会甚么;耶稣其后又要重复这个教训。其原因并非在于他们特别愚笨或反应迟缓;只因为他们就像我们一样。
当群众散去,耶稣催促门徒上船回到伯赛大之后,祂便独自往山上去祷告。正如摩西在旷野用吗哪给以色列人吃饱,耶稣亦已经给群众吃饱。如今,他们跟随耶稣,是否单为了有粮食供应,正如以往为了获得医治一样(参约六26)?耶稣对门徒的关切之心,使祂停止了祈祷。祂从山上看见门徒的船仍在湖上的远处,因风势缘故无法前进。于是,到了夜深时分,祂在湖上行走,往他们那里去。我们若采纳某些人的解释,说耶稣只是沿着岸边或沙滩行走,实在是极不可能的。门徒中有不少是渔夫,当然对这个湖非常熟悉,他们又怎会因耶稣在岸边行走而表现惊慌?只要我们想到耶稣是神的儿子,接受祂的确是在水面上行走这事实并不困难。旧约中的神能驾驽汹涌的波浪,此刻祂的儿子亦只是做着相同的事情。
我们不明白耶稣为何要「走过他们去」。也许祂想他们认出祂,向祂求助,或用某些方式来表达对祂的信心。假若真是如此,祂便失望了,因为他们的喊叫只是出于惊慌。但是,即使这种出于恐慌的呼喊,已经足以使耶稣连忙上船,平静风浪。他们已经忘记了分饼的神迹;亦忘记了祂曾经平静风浪。他们的反应只是十分惊奇,因为他们不明所以,纵使神国的能力早已清楚显明。
耶稣登船上岸之后,四处都遇上人群带着病者来寻求医治。他们的信心就像那位患血漏病的女人;他们只求耶稣容他们摸祂的衣裳遂子,因为他们既知道亦深信祂能够治好他们。有些时候,愈单纯的基督徒就愈能够实时明白某些连神学家也不能理解的属灵真理。
我们看见即使大自然的神迹也不能说服门徒相信耶稣是神的儿子;他们的心灵刚硬,又或是正如我们所言,他们的心思愚顽。普罗大众欢喜快乐地接受祂的医治,却仍然不知道祂究竟是谁。法利赛人和文士仍然无休止地批评耶稣;他们已定意不信祂。这回,他们又投诉耶稣的门徒在街上不慎碰到外邦人后,不立即洗手,这并非卫生的问题,而是宗教上的禁忌。马可向非犹太人的读者解释,它只是犹太人沿用的一连串复杂洁净礼仪的一环。它们全都是出于传统,而非源自摩西的律法,但却如律法般要求人严加遵守,即如今天伊斯兰教中的「传统」一样。基督教是否有时也沦于这样呢?
耶稣没有否认祂的门徒破坏传统,不过,祂却为他们辩护说这些传统只是人制定出来的,若以法利赛人的情况来看,遵守这些传统通常只会导致人违反神明显的诫命。假若传统有违圣经,就必须将它摒弃,不管它多么受人喜爱。一句引自以赛亚书的经文,正一针见血地指出要点;接着,耶稣更以法利赛人借用文士教导人去离弃摩西诫命的伎俩作为例子。假如某人向圣殿承诺将原本用于供养年老父母的金钱用作供献,他便可以藉词推却供养父母的责任。马可一如往常地解释「各耳板」(corban)这个术语,说明它是供献的愿。这种假借宗教名义进行的合法计谋,就正如耶稣所言,完全是假冒为善的行径。更糟的是,它只是众多事例中之一。
有关「洁净」的律法又是另一个例子,于是,耶稣趁机向众人说明真正的「污秽」并不在乎礼仪,而在乎道德;同时,它不是如法利赛人所教导的由外而内,却是由内而外。这个道理在我们今天来说似乎十分显浅,我们很难理解门徒为何不明白(17节)。他们正如当时大多数犹太人一样,将罪视为一种病菌,会透过与外界的人接触而感染。(这大概是孔子的观点,也是大部份非基督教的宗教的共同看法。)耶稣教导我们,罪就像恶性肿瘤,在我们内里生长,不管是否犹太人都是一样。这种情况更难处理,因为我们不能只避免受人「传染」而保持健康;我们需要在属灵上进行一次彻底的手术,将内在的本性完全改变。这正是约翰所言,有一位在他以后来的会用圣灵施洗的意思。许多时候,我们单单将「圣灵的洗」与属灵的恩赐相提并论;圣经则较多将它与本性的改变扯上关系。
耶稣以生活的常识作为比喻,道出法利赛人想法的错谬。从口进入肚腹里的东西不能影响我们的灵命,我们的消化系统会逐步处理它们。法利赛人对污秽的看法实有欠成熟和过于字面,好像以为圣灵或污鬼居住在我们躯体的某部份,因此,期望以呕吐赶走污鬼。耶稣指出,污秽的来源是我们的「心」〔我们今天称之为「思想」(mind)〕,并且还郑重地列出从人心里发出可怕的恶事。
马可从而正确地归纳出,倘若耶稣所言是真的,那么各样的食物都是洁净的,人都可以吃(19节)。对于像拥有犹太人和外邦人信徒的罗马教会来说,这个论点可以令他们大大舒一口气,因为他们较容易安排在一起用膳时作主内的相交(加二12)。
马可用一个外邦人(即代表「不洁」)的事例,来继续探讨「不洁净」的主题。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一个宣教的事例。耶稣似乎想在外邦人的地区找一处安静的地点,可惜祂始终不能避免别人的注意。这次并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说希腊话的本地妇女,前来恳求耶稣赶走附在她女儿身上的邪灵。耶稣的回答显然是引用一句流行的谚语(27节),因此含义并非如所听起来那么苛刻。无论如何,重点是在说话的第一部分。耶稣在世的日子,祂的服侍对象仍以以色列人为主(太十五24)。在祂钉十字架之后,便扩展外邦人,以及马可所热爱的普世宣教。然而,妇人有着极大的信心和极坚毅的精神,因为她的需要极之逼切。她用善意的幽默来表示自己此刻的确没有资格来求取神的恩典,但她却乞求祂的怜悯,将耶稣的比喻应用回耶稣身上。耶稣是否只想考验她,看她是否有足够的信心?这样的信心终于获得回报。外邦人能分享神给予以色列的各样应许,是一个恩典的神迹(罗十一18)。我们往往利用个人的身分去为自己求取利益。
这个治病的例子说明了一个事实:即使人听不见神(正如法利赛人那样),耶稣也能够治好他们。耶稣治病的方式,是要使病者明白祂不是凭着甚么「法力」来治病,而是神应允了祷告将他医好。耶稣希望病者痊愈之前,已经对神有信心。于是,祂用指头探那人的耳朵来示意他的聋,吐唾沫抹他的舌头示意会医治他的哑。接着望天叹息,聋哑人士也能明白到这是代表祷告。耶稣的命令是以那人的母语亚兰文话说出,而马可亦为巴勒斯坦以外的信徒将意思翻译出来。
一如往常,耶稣嘱咐那人不要告诉别人,但亦如往常一般,他没有照着耶稣的吩咐去做。众人惊讶地说:「他所做的事都好」,感到分外的希奇,但他们相信吗?不久之后,彼得便会从这个希奇的阶段作出信心的跃进,宣认耶稣的真正身分:聋的彼得将会听见,哑的彼得将会说话。
在耶稣认定门徒已准备好接受最终的「考验」之前,祂仍数次展示神国的能力。他们已经知道祂是谁吗?他们已经从那次给五千人吃饱的事例中汲取教训吗?如果有的话,这里正是一个让他们证明自己的机会;可惜,他们却依然一败涂地。又有一群人因专心听耶稣的教训而忘了时间,没有东西吃。耶稣又再显示出祂的怜悯;但门徒又再一次表现得无能为力(4节)。他们的思想仍是属世的思想,他们在计算能力时没有考虑到耶稣。耶稣再一次充满耐性地询问他们有多少饼,他们回复的数量实在少得可怜。祂再次向神祝谢,将饼擘开,递给门徒分给众人。神的供应又一次超过他们的需求。
也许,有些批判家认为这次事件只是错误地复述了给五千人吃饱的事例。有这个想法实在不足为奇,但他们却忽略了整个重点。马可故意借着这个与上次近似的神迹,来突显出门徒的迟钝和愚顽(参17-20节)。无论饼和零碎装满篮子的数目(以及吃饱的人数),都与上次不同。这再一次是出于见证人的忠实报导。
马可提及这次事件,似乎是要再三强调十二门徒完全不明白耶稣,也许同时要为他们解释:他们仍然受世俗思想所影响。或许,当门徒听完耶稣给他们的提醒后(其实是一个小小的比喻),他们便忙于为忘记带饼上路一事而互相指责。他们不单不明白耶稣所言的属灵意义,更糟的是,他们还忘记了耶稣能满足寻求神国的人的肉身需要;祂早已在给数千人吃饱的神迹中展示祂这种能力。这一次,耶稣直接斥责他们(21节)。他们理应明白,法利赛人的「酵」是指他们对人生的态度,除非门徒谨慎提防,否则便会受他们影响。我们同样需要经常提防各种新兴的思潮,或其它各个宗教的思想和教训。基督的道路与世俗的道路截然不同;但我们却在每天的报章、电台广播或电视节目中受世俗思想的耳濡目染。
这件显示神国权能的最后事例,可能正反映出门徒在属灵上的瞎眼,但不消多久,他们将回复视力。有几位朋友带一名瞎子来见耶稣;他们与瞎子的信心都将获得回报。他们带瞎子离开吵闹和熙攘的村庄,到了村外,以便能在不受骚扰下听耶稣说话。用唾沫吐在眼睛上和按手在身上,是瞎子所能够感受到的。唾沫本身并没有甚么魔力,即使那是耶稣的唾沫;它只是加添信心和认同的外在媒介。 为何这次医治要分成两个阶段进行呢?是否因为那人的信心不够完全?马可没有这样说。他的信心足以使耶稣没有中断医治的过程,一直待他完全看得清楚。这是否反映出甚至彼得最初也是看见一半的真理?耶稣提醒那人要直接回家,不要再进村,恐防百姓看见他便因耶稣能治病才跟从祂,而不是因为认识耶稣是救主。在传福音的过程中施行治病的神迹,总会导致人错误跟随基督的危险。
我们现在正处于马可福音的中心转折点,和第二部份的开端──这是由彼得宣认耶稣是谁的伟大发现开始。一直「看不见」的门徒终于看见了,但即使彼得仍只有一半的视力(就如刚才被耶稣医好的瞎子)。他知道耶稣是弥赛亚,但却不知耶稣是受苦的弥赛亚。这是神国的代价──不单只耶稣要付上此代价,我们也一样。
由这刻开始,耶稣集中教导这十多位门徒,而再不是外边的群众。祂很少行神迹,虽然若有病人前来求医,祂也不会拒绝。因为门徒既明白了耶稣的身分,就无须继续多行神迹了。然而,「福音」仍然是中心信息。故事由这里迅速发展至在耶路撒冷的最后一星期,篇幅约占本福音书的三分一。这正好解释马可福音为何有时被称为一个有长篇序言的十字架故事。
耶稣带祂的门徒到此处,可能是因为它宁静。这里是犹太人属土的边区,祂仍然可以在周围的村庄传道,而无须被寻求医治的群众所包围。这是一个青葱而阴凉的地区,肯定是巴勒斯坦其中一个最美丽的地方。耶稣就正如任何一位好老师,向祂的学生询问一个重要的问题:「人说我是谁?」这是生命中唯一归根究底要问的基本问题:耶稣是谁?我们对这问题的答案,将决定我们的永恒。门徒的响应显示出自耶稣公开事奉的初期,人们对耶稣的不同看法仍没有改变──施洗约翰、伊莱贾、其中一位先知。要像彼得那样宣称耶稣是弥赛亚,已经是从世人的称呼中跨前一步了。倘若我们跟彼得一同对耶稣说:「你是基督」,那么,我们就必须跟随祂,而我们的生命将会得着完全的改变。
为何耶稣要禁止门徒向任何人说出祂是弥赛亚呢?因为首先,人必须亲自找出这个答案,虽然它实际上是一个出于神的启示。其次,因为他们必须认识到耶稣是怎样的一位弥赛亚。祂并非如众人所期望,是一位锋芒毕露、成就辉煌、逐出可恨的罗马统治者、建立一个犹太人王国的大英雄。反之,正如以赛亚书五十三章所描述,祂是一位谦卑、忍耐、慈爱、和平的弥赛亚、神受苦的仆人。
值得留意的是,如果马可福音是写在罗马,而彼得在罗马中是一个如此重要的人物,为何马可不在此提及耶稣在这时给予彼得的伟大应许(太十六18)。是否彼得不想作者写出来?马可当然不曾看见彼得成为罗马教会以后世代沿袭的第一任创始主教。
耶稣告诉祂的门徒,祂将会受很多的苦──被宗教领袖(我们已看见他们是耶稣的敌人)所弃绝、在酷刑下致死,并且第三天复活。
彼得「劝」耶稣(32节)。彼得这种不分尊卑的做法,使我们感到吃惊,但曾几何时,我们岂没有质疑过神的行事方式,而且还提议祂换转另一个更接近我们想法的方式?我们没有资格批评彼得。一向以温柔和忍耐来对待门徒的耶稣,这次却直斥其非。像西门彼得那样想规劝耶稣远离十字架的说 话,是出于撒但而并非神的想法。这是耶稣曾经在旷野面对和战胜的试探,亦是将来要再次在客西马尼园经历的试探。祂不会向它屈服,凡跟随祂的人也同样不可向它屈服。这是耶稣提出第34节这个严厉警告的原因。「没有十字架就没有冠冕」这句话,不论对基督或对基督徒都同样真确。
彼得反对耶稣走上这条道路,是否因为他自己害怕踏上这条路呢?在非基督徒的眼中,背起十字架是接受奴隶羞耻的死的标记;对遭受逼迫的罗马教会信徒来说,背负十字架有着极真实的可能性。它在人脑海中所出现的影像,是一个被定罪的人正背负着自己将要钉上的十字架,穿过两旁嘲笑的群众,逐步走上刑场,正如耶稣步向各各他时一样。「舍己」表示拒绝跟随人性的自然倾向无论该该倾向是否罪恶,不选择与基督背道而驰的道路。(它的意义远比某些基督徒在大斋期戒吃糖果深远。)然而,这是迈向真正属灵生命的唯一道路;其它选择只会使我们失去永恒。在这种意义上,失即是得,而得即是失。
然而,这些严厉的教训却连接着一个极大的应许:那些行走这道路的人,即使在今生,也能看见神国的大能力临到(九1)。在转瞬间的将来,它将会是登山变像(记载在下一章);在较后的将来,它是指到基督的复活和升天,以及圣灵在五旬节的降临;在最终的将来,毫无疑问是指到基督再来的奇观。它正如大部分的预言,有不同「层面」的应验。
如今的彼得至少已认识耶稣的身分,于是,耶稣便向彼得、雅各布和约翰显现出祂从前和将来在荣耀中的形象。祂那洁白放光的衣服,是圣经中天使和灵界生物的典型服饰。伊莱贾和摩西清楚代表了旧约对神国的盼望。摩西是一名先知,也是颁布律法给以色列的人;伊莱贾一直被视作弥赛亚的先驱。彼得就像我们当中许多人一样,遇到惊慌的情景就会信口胡言;我们无须在他那无知的说话中发掘深层的神学意义。尽管他对耶稣的身分有最新的发现,耶稣在他的心目中仍然是「拉比」或「老师」。然而,当彼得采用「棚」这个字时,他可能想起昔日神在西乃山降临,曾在「帐幕」中显示祂的荣耀。不过,这段经文的重点在于神的说话而并非彼得的说话。正如昔日在约但河受洗时一样,神再次为祂的爱子作见证,并吩咐所有人要听从祂(不要听从彼得或任何人的说话)。即如在西乃山一样,云象征神的同在。摩西和伊莱贾突然消失,只留下耶稣和三位门徒。
耶稣吩咐他们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直至祂从死里复活。他们不明白祂指的「从死里复活」是甚么意思,虽然这对我们来说似乎很容易明白。他们必然知道耶稣所称的「人子」是指自己;就如所有正统的犹太人一样,他们都相信在末后,人人都会复活(约十一24),但这是甚么意思?是否即如睚鲁的女儿那样起死回生?耶稣将约翰等同于伊莱贾,意即约翰已完成了伊莱贾的任务;而正如约翰遭受弃绝和杀害,耶稣的遭遇也将一样(12-13节)。
耶稣因着文士的攻击,门徒和群众的不信而感到哀伤(19节)。门徒已被证明不能赶鬼,而孩子父亲的信心亦有限(21节)。然而,治病在乎神的能力而不是我们信心的程度,因此,耶稣能够赶走污鬼和治好那男孩。
在回应门徒的疑问时,耶稣解释说,神国的其中一项代价就是祈祷(有些抄本更加上「禁食」,无论在旧约或新约,恳切的祈祷通常都辅以禁食)。它提醒门徒,就以此次治病为例,要战胜仇敌并不容易。由此,很自然便引致耶稣进一步预言自己即将受死。可是,门徒仍然不明白祂的意思(32节)。
有趣的是,虽然男童的症状看似癫痫症,3卷符类福音均指出他的病情是出于邪灵的力量。我们一方面不能单纯视之为当时的用语而不去理会它,另一方面,却绝不可导致我们犯上更严重的错误,将所有癫痫症的出现都视为邪灵的搞扰。癫痫症包含很多物理和化学上的因素,要处理这类病症的适当人选是医生而非赶鬼专家。
十二门徒还要学习进入神国的其中一项代价,是不再为自己寻求尊荣。作仆人和谦卑的事奉,才是成为真正伟大基督徒的唯一途径。正因如此,耶稣在这里便以一名小孩子为例(36节)。
第42节再次出现以小孩子为题的教训:马可在两段经文中间放了另一段有关谦卑的教训,这也是进入神国的另一代价。约翰似乎为门徒禁止不属于他们一伙的人赶鬼而引以为傲。其实,那人奉耶稣的名赶鬼,便表明他相信耶稣,纵使他并不门徒。神国的工作中,没有人可以享有「专利权」。我们必须谦卑地接纳别人的成功,并与他一同欢喜,正如保罗一样(腓一18)。不论任何人,只要为基督作工,都会获得赏赐。
人要以郑重的态度来面对神的国;故此,在别人的属灵道路上制造障碍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42节)。事实上,神的国有如此重大的价值,为它付上任何代价也不会过大。手、脚和眼睛代表着人最宝贵的财产,然而,宁可失去它们也胜于失去神的国。当然,这是作比喻而非字面的解释;有些早期教父和某些非基督教的原教旨主义者,仍以字面意义来理解这句话。
耶稣措辞激烈地论到地狱(48节)。它是神国的相反,人似乎再无任何「第三项选择」。然而,耶稣谈及地狱是为了提醒信徒,而不是给罪人定罪。耶稣所引用的经文是以赛亚书六十六章24节描述欣嫩子谷的图画,那里说到耶路撒冷成了燃烧中的垃圾场,正是神对罪恶审判时的写照。盐是另一个比喻;它就像火一般有净化的作用。倘若我们如今便「净化」自己(圣经没有死后「炼狱」的观念」),将来便不会遭到神的审判。圣经有关地狱的观念,跟通俗佛教或其它宗教很不相同。倘若我们用神国的价值观来这样「腌」自己,我们将不会再争论谁为最大,反而会与其它人和平共处。
进入神国要付上很大的代价,即使在人伦最亲密的关系上也不例外。摩西可能因为人硬心(不明白神设立婚姻的目的),才容许人离婚,但耶稣清楚指出神的国要求人对配偶一生忠诚,而祂还将它视为神创世计划的一部分。按照马太福音的记载,门徒认为婚姻的代价太大,还是守独身较好。但无论在这里还是马太福音,耶稣说离婚后再婚(不管是丈夫或妻子任何一方),以神国的观点来看,都属于犯奸淫(十一至十二章)。我们可以想象在道德气氛松弛的罗马,这句话显得多么偏激,就正如在今天道德松弛,旧有的道德制约一一瓦解的气氛下,这番话也显得难以接受。不错,马太福音似乎认为,若某方不忠便可离婚,但马可却以最斩钉截铁的方式来表达。也许,这正是在罗马外邦人社会中所需要的教导。
马可在此加插了耶稣对小孩子爱护有加的祥和表现,与祂刚才的严词厉色正好形成强烈的对比。这是祂严词论及婚姻神圣的另一方面。终究,儿童是离婚的最大受害者。但对于神的国还有另一个真理:只有那些像小孩子般,用单纯的信心来接受它的人,才可以进入神的国。我们在马可福音中很少见到耶稣发怒,这是少数几次中的其中一次,了解个中原因也是相当有趣。我们可能认为有很多别的事情,都比建立儿童的属灵生命来得重要,但耶稣却十分重视儿童,而且还经常引用儿童来作为我们的榜样。也许,这正解释了「小孩子」这个词语,有时会在福音书中代表了「单纯的信徒」。
(参太十九16-30,二十17-19;路十八18-34)圣经再没有其它地方,比这个财主的事例更能清楚说明进入神的国的代价。除了永生之外,他确实拥有一切。他渴望得到永生,可是却不愿意为了获得它而放弃其它一切。然而,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进入神的国;即使彼得和其它门徒也明白这点(28节)。这个人显然很可爱(21节),对信仰又很热心,道德操守亦毫无疑问,可惜他却不能面对这代价。然而,耶稣宁可失去一个可能会跟随祂的人,也不肯为了赢取他而降低标准;事实上亦没有其它可能的标准。于是,那人忧忧愁愁地离开了耶稣,我们再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他已经作出了选择。
耶稣说(23节),富有的人进神的国十分困难,若没有神的帮助简直是不可能的(27节)。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容易会相信自己的「财富」──不管那是指甚么──而不去信靠神。耶稣用了一个滑稽的谚语来说明它的困难程度;一只骆驼当然无法穿过针眼。
耶稣教导我们说,将钱财分给穷人,或是我们为神的国而作出的任何牺牲,都会为我们带来天上而不是地上的财富,我们施得愈多,我们所得的亦愈多。这并非如「成功神学」所表示的,只要我们为神的工作献上金钱,我们就会获得更多的回报。它的意思是:我们将来在属灵上所获得的赏赐,会远超过我们为基督而作出的任何牺牲,纵使我们因此而遭受逼迫(30节)。
这段结束之时,又再记载到耶稣预言自己受苦,这次描述得更详细,它是有关牺牲的真理的另一个例子。耶稣的某些表现,以及祂的说话,令门徒感到「希奇」,和跟从的人感到「害怕」。终归,他们感到一个危机正在逼近。
倘若不是有白纸黑字的清楚记载,我们简直不能相信雅各布和约翰这两兄弟,在耳闻目睹耶稣种种教训之后,还会提出他们那野心勃勃的自私要求。不过,我们知道人的本性,所以,我们会理解他们的表现。假如他们认识在神的国中列于高位的真正代价,他们就不敢提出请求了,尽管他们似乎表现得很勇敢。「杯」和「洗」是旧约用以描述审判和受苦的图画。耶稣提醒他们,苦难的确会临到,但它未必一定为人在神的国中带来高位,因为所有信徒都必须受苦。惟有神才能赐予高位。
当其它十位门徒知道雅各布和约翰对耶稣所提出的要求后,便十分恼怒;他们这种表现与雅各布和约翰一样糟。毫无疑问,他们自己也想拥有高位。于是,耶稣再一次耐心地向他们解释,神的国是个完全不同的模式,在那里,惟有谦卑的服侍才是真正的伟大。祂自己就是最伟大的典范。祂按照神在以赛亚书五十三章的预言,来到世上成为受苦的仆人,献出祂的性命作为多人的赎价(45节)。「多人」这个字并非指耶稣只为一部分而不是为所有人受死;这里是强调借着祂的死为极多的人付上赎价。马可福音中极少提到耶稣如何借着死拯救我们,这段经文是其中之一。马可注重耶稣拯救我们的事实,不在乎耶稣用甚么方式施行拯救。「赎价」是新约圣经用以解释救恩的众多图象之一。它表示付出代价来赎回奴隶、囚犯,或挽回某人的性命,这相当于今天绑架或劫机者的要求。然而在拯救人类的工作上,这代价就是耶稣的死。
这是记载中最后的一次治病,事件发生的地点,正是耶稣前往耶路撒冷受苦受死的路上。我们看见一个有需要的人,怀着坚毅的信心,至终获得医治,最后更决志跟随耶稣。虽然耶稣已踏上生命中最可怕的一周,然而祂仍在众多跟随者中行了这件事,见证这事的马可仍记得这人的名字,像平常一样,马可将他的名字也列出来。正如许多在第三世界的人一样,别人只知这个人的父亲的名字,不过他后来可能成为初期教会中一位为人所熟悉的信徒。
此刻我们进入本福音书最后又最重要的部分,亦是全书的高潮。马可记叙了「受难的过程」,就是耶稣在耶路撒冷被出卖、受审、受苦和受死的连串事件。不过,马可亦有记述当中所发生的一些大小事情。
弥赛亚来到世上却遭人厌弃,但这种弃绝只会为人带来审判。因着这个缘故,这几章的经文都弥漫着一种哀愁的调子,因为它们不再单单展示出神的慈爱。神要以色列人作决定的时间已经来到,正如当我们面对耶稣和十字架的时候,我们要作出决定的时刻一样。以色列的将来,全在乎她如何接待这位应许中的弥赛亚。
「驴驹」原文是「小马」,但根据其它福音所记,耶稣所骑的是驴不是马,所以,也许马可并不知道那是驴,又或是他心目中的罗马读者不会在意这一点。后者大概不认识旧约先知早已预言,未来的君王要谦谦和和地骑着驴的驹子(亚九9)。
第2节可能指耶稣早已跟驴的主人作好安排,又或是证明耶稣拥有超自然的预知能力。倘若「主(The Lord)要用他」(3节)这个翻译是准确的话,那么,这个对耶稣的称呼是马可极之少用的。根据马可福音的记载,门徒一般惯称耶稣为「夫子」(master);耶稣复活之后,他们才一致称祂为「主」(Lord)。不过,这节经文亦可表示「主人需要牠」,接着的下半句便表示「他〔旁边的人〕必立时让你们牵来。」
于是,耶稣便骑驴进入耶路撒冷。当时的情景就像戴维或所罗门进入京城那样,有树枝和衣服铺在祂将要经过的路上(即如今天机场迎接贵宾的红地毯,或在第三世界的乡村节日中所用的棕榈叶和蕉叶)。我们对这些场合出现群众欢呼已习以为常,不过,我们要注意的是,这些人不是在政府的安排下出来欢迎耶稣,他们是自愿跑出来的。他们引用诗篇的经文来作为欢呼的口号,并且拥立这位出自戴维家、且要使以色列国恢复昔日光荣的未来君王。他们所期待的,是一位政治领袖和民族英雄,甚至可以是一位采取暴力的社会改革者,正如今天许多人的期望一样。这岂不正是耶稣打从开始,便害怕一旦祂自称是神所预备的弥赛亚时,所有人都会误解的事情吗?无论如何,耶稣就在这天以胜利者的姿态骑驴进入这个祂即将为它哀哭的京城(路十九41),去检视那里的圣殿。
当耶稣正要前往圣殿,要将在殿里作买卖的人赶出来之前,祂并非因着内心的愤怒,而要咒死一棵生长健康的大树;祂只是对树的真实状况作出悲哀的批判。神对以色列的审判也是一样。正因如此,马可才将无花果树的教训分为上下两集,将洁净圣殿这件事置于中间,清楚突显出对以色列的严厉警告。
当耶稣到了圣殿,祂可能进入外邦人院,因为非犹太人只准到此处敬拜。可是,人已不可能在此处敬拜;因外院已经变成了典型的市场,到处都是做买卖的人和挡摊。用以献祭的雀鸟和牲畜可以在这里购得,而外币亦可兑换为圣殿所接受的指定货币──上面没有罗马皇帝和异教偶像等可憎的造像。在某种意义上,这一切都是提供给敬拜者的服务,可是,嘈杂的声浪和繁忙的情景,实在不可能进行敬拜。令情况变得更糟的是,商人更以这个外院用来运送货物,就是从榄橄山到城内的快捷方式。
我们从其它数据中得知,前来圣殿敬拜的人成了商贩和兑换商的剥削对象:他们以高价出售祭牲;又定出不公平的兑换率。我们还知道这盆生意是由祭司阶层所控制,他们从朝圣的百姓身上刮取丰厚的利润。
耶稣为自己驱走商贩和顾客所提出的理由,是指出神的心意是要让祂的圣殿成为万国而不单是犹太人的殿(17节)。对阅读马可福音的非犹太人信徒来说,这句话必然给他们带来极大的鼓舞。
耶稣这样扰乱圣殿的买卖,必然加深大祭司对祂的憎恨,于是,他们「就想法子要除灭耶稣」(18节)。其实,凭耶稣所行的, 他们理应比别人更能识别耶稣就是他们的王。犹大国的王中,所有属神的好君王都曾经洁净圣殿,正如玛拉基书三章1至4节所言,未来的君王也要这样做。倘若耶稣会如此洁净这所地上的古老圣殿,将来祂又会如何对待新的圣殿,亦即祂的身体──基督教会?
彼得说耶稣「咒诅」无花果树(21节);我们必须明白,圣经中「祝福」和「咒诅」的意思跟今天并不相同。它们是神的严厉审判、是祂宣布讨祂喜悦或令祂憎厌的结果;祂不会无缘无故地采取行动。圣经的咒诅并非魔咒,我们无须感到畏惧,因为它们不能伤害基督徒。同样地,祝福也不是别人可以用奇幻的方法给予我们的;只要我们住在基督里,它会临到我们(约十五4)。
在耶路撒冷的期间,耶稣和门徒似乎每晚都在伯大尼的「安居之所」中渡过。故此,彼得在次日早晨回到城中的路上看见枯萎的无花果树。马可没有强调这个活生生的比喻是应用在以色列的身上,这本福音书的结构和目的足以显示这点。取而代之,他指出耶稣如何引用无花果树的枯干作为例子,说明有信心的祈祷之果效(23节)。但它亦同时表明,我们不能凭信心为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祈求。在祈祷的事上,耶稣是一味以神的旨意为念,并且愿意父神的旨意成就。我们若凭着信心发出这种祈求,神就必然应允我们,因为我们是祈求神的旨意得以成就(正如耶稣在客西马尼园的祈祷)。我们只能移动神想移去的山,而不是凭我们自己的意思去移动任何一座山。拉比用「移山」来形容无法克服的困难;我们当然不能用字面的意思来理解「移山」这观念。倘若我们以这种态度去祷告,我们就能在看见后果之前献上感恩,因为无论甚么后果一定都是出于神的心意和计划。
有果效的祈祷还附带另一个条件:我们必须乐意饶恕别人,正如神饶恕我们一样(25节)。我们若不肯饶恕人,我们又怎能「奉耶稣的名」──意即按照祂所行和所想的祈祷?这节经文显示出马可清楚知道主祷文,虽然他没有记在这本福音书中。
耶稣还要继续面对各方的攻击。愤怒的祭司质问耶稣,仗着甚么权柄做这些事。耶稣是一位温和的辩论者,祂响应说祂的权柄跟约翰行洗礼的权柄同出一辙,然后祂便反问他们,约翰的权柄是从何而来。他们不敢按自己心中所喜欢的答案回答,于是,他们便放弃这个问题(但其它人不久又会再度发问)。他们的内心是否知道自己在约翰和耶稣的情况中,都是在对抗真理?假如他们真的心知肚明,那么他们这样做只会令他们感到更苦毒,正如大数的扫罗所经历的那样(徒二十六14)。
耶稣用一个浅白的比喻来阐释这种恶毒、蛮顽的攻击,连祭司也立即明白当中的含义(12节)。当时所有的人都能够识别葡萄园是形容以色列;即使园主表现出爱心关顾的细节也是引自旧约。先知通常都被视作神的仆人,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都曾经遭受以色列人的弃绝和恶待。但谁是园主的爱子?那些记得耶稣在受洗和登山变像时,获得父神亲自见证的,便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祭司也可能知道耶稣宣称自己是神的儿子,因为他们在审讯祂和钉祂十字架的时候,都曾经提起祂自称为神的儿子。这是耶稣在接受审讯之前,两次间接承认自己是神的儿子的其中一处地方,虽然别人(不论是门徒甚至魔鬼)都可能认出了祂的身分。
故事中园主的儿子被杀害;这是成全神的国付出的代价。但比喻的重点是在于所提出的警告(9节)。弃绝王的人本身会遭受弃绝,他们特殊的位分也会被夺去,归给别人。阅读马可福音的信徒将会在教会中见到耶稣的话果然应验,外邦人终于与犹太人获得均等的分配。匠人所弃的石头,将成为建造新圣殿──基督的教会──的房角石(10节)。耶稣讽刺祭司不明白他们自认为最熟悉的圣经。难怪他们都想捉拿祂,却也难怪他们又怕那样做。
提出这问题的人,是那些早已弃绝耶稣,一心想设下圈套陷害祂的人。假如耶稣同意纳税给该撒,爱国人士便会离弃祂;祂若是反对,罗马人则会逮捕祂。对于无论是在罗马抑或在别处遭受逼迫的初期教会,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原因是他们都想努力做个好公民。耶稣的回答清楚表示出,如果我们要享受国家的好处,就必须以纳税或别的形式付出代价。可是,对法利赛人和希律党人来说,耶稣的回答却是话中带刺。倘若我们要将属于该撒的归给该撒,那么,我们就理应将属于神的归给神,而后者正是他们没有履行的责任。
纵然马可没有提起,但对于在罗马国土备受逼迫的教会来说,耶稣的话可能带出更深一层的含义。如果该撒要索取属于神的东西,他们就会因着良心的缘故拒绝给予。因此,基督徒为了拒绝向该撒的偶像烧香而被处死。同样地,今天的基督徒亦为了拒绝向统治者、独裁者或一国元首下跪而受苦。除了神之外,我们不能敬拜某人、某党或某个国家。
耶稣使法利赛人无话可说之后,又要面对控制圣殿和公会的富有贵族撒都该人的提问。他们引用一个大概是出自虚构的可笑例子,是关于一名结婚多次的妇人,纯粹是为了嘲讽耶稣相信复活这回事。法利赛人已经裁定在复活之时,这位妻子会属于她第一位丈夫(法利赛人以非常物质性的角度来理解复活,与今天通俗化的伊斯兰教相当近似)。当然,撒都该人认同这里提及由摩西传流下来的习俗,习俗的原意是为了保存寡妇一家的财产,可是,他们却完全摒弃任何有关复活的观念。他们认为生命只存在今生;无怪乎他们都努力工作、重视物质,亦往往过着富裕的生活。我们的朋友中,总不乏这类人。耶稣跟法利赛人一样,是相信复活的。祂在响应他们的问题时,首先指出以纯物质的粗糙观念来理解复活是完全错误的。正如保罗所说,我们复活后将会有另一种的身体(林前十五44)。耶稣将它与天上的使者相比。诸如性或肉体关系的问题,将不再存在。因此,我们需要摒除以纯物质的粗糙角度来理解复活和「神的儿子」的真义,其实「神的儿子」也不是指纯肉身的父子关系。这些偏差都成了人接受福音的绊脚石。
根据撒都该人所接受的摩西五经,耶稣向他们指出,从列祖与永活神的关系可以了解复活的观念。他们从神那里获得永生,正如我们今天从基督那里得到永生一样,但我们得着的是一种新的生命,是要显示出神的大能。
从耶稣的响应来判断,这位文士来到耶稣面前,可能真是想问一个问题。在某种意义上,耶稣给他的答复并无新意,祂只是引用文士所熟悉的圣经来回答他的问题。耶稣将爱神置于诫命的核心;爱人就成为爱神所引发出来的自然后果。假如我们试图将爱人放于首位,甚至更糟的是,完全摒弃了爱神,那么,我们将会使自己的生命摇摆不定、淹没于人生的风浪中,甚至也不能尽本分去爱人。但另一方面,假使我们说爱神,却不爱身边的人,我们只是假冒为善(约壹四20)。
那位文士虽然同意耶稣所讲的完全正确,因此他离神的国亦不远,可是,由于祂还没有承认耶稣作他的王,他仍然未能成为神国中的一分子。他后来究竟有没有接受耶稣呢?
现在轮到耶稣提出一个问题。以色列人一直等候从戴维王的子孙中出现一位弥赛亚,来带领他们复国。我们可以看见,正因为他们这个虚幻的盼望,耶稣不愿意公开承认自己是弥赛亚。按这同一个原则,当彼得一旦宣认祂是弥赛亚之后,祂便立即解释弥赛亚神必须受苦和受死。祂可如何指出犹太人这种属地的期望是何等错误﹖
在殿里听见耶稣提问的每一个人,都同意诗篇一一○篇是戴维所写;他们亦必然同意诗篇中的「我主」,是指神所膏立的弥赛亚。那么,戴维这位尊贵的先祖,怎可能称他的后裔弥赛亚为「我主」,让后者登上一个更高的地位?凡置身在一个尊敬祖先文化的人,都会立时看出这个问题。这是令人难以想象的,除非这位弥赛亚不仅是凡人,否则不能在身分上凌驾于他的祖先。不管这篇诗篇是否由戴维所写,亦不管这是否诗篇的原意,皆因这些都不是重点所在;最重要的是,耶稣所提出的问题,是祂同时代的人所能共鸣的。
我们在这里看见两幅鲜明对比的图画,反映出拒绝和接纳神国价值观的两种人生表现。拒绝者正是热爱权力、地位和财富的文士。他们外表装作虔诚,却侵吞像寡妇等无助人士的家产,也许是透过不断要求他们作出宗教上的奉献。另一方面,我们看见一位甘愿将赖以维生的所有金钱,乐意尽献给神的穷寡妇(44节)。在我们所认识的基督徒中,也准会见过本身贫乏,却甘愿慷慨解囊的人。耶稣在加略山上的牺牲,正是这种忘我的奉献,而祂要求我们所作的,也是这种奉献。我们在十四章3节将看见另一位妇女也作出类似的奉献:她打破一瓶至贵的真哪哒香膏,浇在耶稣的头上。
耶稣已经对神国以外的人给予很多忠告和提醒;如今,祂要提醒神国以内的人了。耶稣提出了将来的审判──这只是对门徒的一次考验,不过,却是极真实的考验。整个讨论是因着耶稣预言圣殿被审判而引发(2节)。与耶稣最亲密的「圈中人」(这次还包括安得烈),必然相信圣殿被毁将是末日的开始,他们都渴望知道那时会有甚么预兆。也许,今天的基督徒也是基于这种好奇心的驱使,试图推算出基督再来的日期。然而,耶稣却将这个问题直接转化为对每个世代基督徒生活态度的挑战,这亦是圣经中所有这类预言的功用。
最首要的是儆醒(5节),尤其是提防那些似是而非的骗子,也不要被可怕的情景所吓怕。这些提醒适用于早期异端发祥地的罗马,而马可写这卷福音书时,正是数名野心家争夺王位的「四王分立」时期(主后68年)。信徒将无可避免地遭受逼迫,但他们却可视之为靠圣灵为主作见证的良机。(这是马可福音直接提及圣灵的少数经文之一。)马可记载耶稣预言「福音必须先传给万民」(10节),几乎相等于马太福音结尾时的大使命(二十八19)。马可是否已从保罗和其它使徒的传福音努力中,瞥见这使命的逐渐展开?
耶稣更预言在这种压力下,连最亲密的人伦关系也会破裂(12节),相反地,耶稣也指出谁是祂的真正家人(三34-35)。在面对逼迫时,许多人都将会体验到家人互相出卖的情况;而这种似乎被众人所恨恶的痛苦,却发生在我们身上,只因我们是基督徒(13节)。然而,耶稣的预言附带着应许:忠心忍耐到底的人,却终必获得永生,即使他不能享有世上的平安。
4位门徒所问的是:「甚么时候」。耶稣用极其审慎、隐晦的说话,暗示它将会是拜偶像的罗马大军凯旋式进入耶路撒冷圣殿的时候。马可不敢公开报导这件事(何况他正身在罗马),尤其是从说话本身来看,在写福音书的期间似乎尚未发生。从第14节括号内的话看来,他肯定这段经文读者能够明白。耶稣所用的说话是引自但以理书,它首先是指到主前二世纪压逼犹太人的安提阿古伊彼芬尼(Antiochus Epiphanes)亵渎圣殿的事。那次最可憎厌的,是在圣殿内设立偶像,污秽圣殿。跟着的几节经文,似乎是描述罗马大军进占巴勒斯坦地时,犹太人经历的可怕苦难。这件事发生在基督死后一代之后,犹太基督教会都普遍受苦。根据传统的说法,基督徒都紧记耶稣的提醒,逃往约旦河东的珀拉(14节)。
对我们来说,一个更急逼的提醒,就是要防备假基督和假先知(22节)。他们在基督之后的时期便不断涌现,以致充斥于今天基督教会某些有问题教派的极端分子括号内的话看来,之中。当我们重新发现「神迹奇事」的时候,就当紧记它们可能是假的,又或是假先知的记号;我们必须谨慎提防(23节)。也许,耶稣正是为此原因而极少在祂的事工中行神迹。
讲到这里,耶稣的预言完全吻合了主后70年前后所发生的事:当时罗马大军严重摧毁了巴勒斯坦地,而多人亦群起争夺王位。昔日马可福音的读者必然认出经文所提的事,纵使当中有某些部分对我们今天来说并不清晰。
由第24节起,当中所描述的事情似乎是象征末日的来临(但是马太福音二十四章却提出另一种看法)。在这些末后的日子,旧约中象征世上最伟大能力的太阳、月亮和众星都要坠落,而人子将要从荣耀中降临召聚祂的选民(26-27节)。「地极」是引自但以理书第七章的图画,不过,这句话可能包含对外邦人传福音的暗示。它不可能单单指从世上各方招聚忠心的犹太人回来。
这个日子显然是距离主后70年犹太战事之后很久的一段时期,尽管一个更深广的审判会紧随末世而临到,像巴勒斯坦春去夏来般肯定临到。这里所提的无花果树发嫩长叶,极不可能是指犹太人归回巴勒斯坦,重建以色列国。这比喻可能像那些在第三世界依然广泛应用、而西方却不再常见的流行谚语。
耶稣所讲的正像旧约常见的预言──从近在咫尺的目前直接指到非常遥远的将来;我们就像看见两座大山,却看不见它们中间的峡谷。正因如此,祂便可以说「这世代还没有过去,这些事都要成就」。许多亲耳听闻祂教训的人,在主后70年可能仍活着。「这世代」当然不是指全部犹太人都会存活,但那些明白这句话是同时指目前的情景和遥远的将来的人,却可以这样去理解它。
正如启示录的一个英文书名(the Apocalypse,意即「揭示将来」),这章经文亦经常被称为「小启示录」,因为耶稣在这里亦揭示将来。我们读这章圣经时,必须紧记3件事。第一,在面对政治危险的当儿,开诚布公的坦率言论是不可能的。第二,象征性的语言是要向我们揭示事情,而不是要在我们面前故弄玄虚,使我们困惑;它本身并无任何「神秘」之处。第三,一切都是为了使我们在此时此地作个更忠心的基督徒,而不是帮助我们预言或推测将来的事(37节)。甚至「子」(耶稣另一个宣称自己与神拥有的独特关系)也不知道这些事的日子(32节),就正好表明这点。可是,我们拥有一个应许,就是一切都要废去,但耶稣的话却永远长存(31节)──这是旧约中指到神话语永存的一句话。
我们立即会看到耶稣的审讯。
耶稣和门徒仍然留在伯大尼,一方面肯定是为了安全的缘故,而另一方面亦因为耶路撒冷早已挤满了进城过逾越节的人。耶稣在长大痲疯的西门家中,宁静地享用祂最后一餐。我们不认识这位西门(可能是耶稣治好的痲疯病者),但为马可提供数据的见证人,以及马可本人都显然认识他。只有约翰告诉我们,膏耶稣的是伯大尼的马利亚(约十二3),因此,西门可能是这一家的父亲。类似的受膏故事,福音书中出现过好几次,但不像是描述同一件事或同一个女人。
我们对这名女子所知的,就只有她拿着一分极贵重的礼物,以及引来11位门徒、耶稣和犹大的极端不同反应。11位门徒对浪费这样昂贵的物资感到愤慨。当然,将它变卖了所得的金钱,足以供应穷人的衣食需要。然而,耶稣虽然完全认同穷人的需要(7节),祂却看见此刻有一件比照顾穷人更重要的事。犹大国的每一位君王在接受加冕之前都会受膏,而此刻耶稣是借着这名妇女而并非先知受膏。而且,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为耶稣身体安葬的事作好准备。这个女人知道她的王必要受死;她已经认识福音。正因如此,普天之下,凡福音传到的地方(另一处令马可欣喜的经文),都会记念她为爱而作出的奉献。
犹大却视这一切为连篇废话。他立即去见祭司长,要趁着还有机会出卖耶稣时,可以获得多少报酬。我们在圣经中所认识的犹大并没有甚么崇高的目标或爱国的情怀;贪爱钱财是导致他失足的原因,事实上,不论是在富裕或贫困的国家,这也是许多教会领袖绊跌的理由。正因如此,耶稣才屡次提醒人不可贪爱钱财。假如犹大不能明白那女人的行动,那么,他也无法理解十字架的意义。我们不能在事奉神的当儿,同时又事奉玛门(太六24)。
耶稣似乎在次日的清晨,便打发两位门徒进城预备逾越节的晚餐。按照犹太人的律法,要在城内进食逾越节的筵席,故此,耶稣不能继续留在伯大尼。正如预备驴驹一事一样,耶稣似乎早已与一名朋友或跟随者安排借用所需的楼房。这里没有任何超自然的神迹,就即如彼得的船或约瑟的坟墓,都是耶稣所借用的。不过,耶稣知道那人会拿着一瓶水迎见他们,可能是出于类似旧约先知的预知能力,除非这是出于耶稣安排的一种记认。我们在新约圣经找不到任何地方,是耶稣应许将这种预知能力赐给基督徒的,虽然彼得和保罗曾经显示出这种能力。因此,我们不应祈求或期望获得这种能力,对于那些自称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也必须小心提防。
马可似乎指出这次就是逾越节的筵席,但约翰却表示翌日才是真正的逾越节(如此,耶稣便是在逾越节的羔羊被宰的时候受死)。假如约翰是对的话,那么,耶稣这次筵席便是预备的筵席。这可以解释为何没有提到有羔羊,而只有饼和酒,因为耶稣本身就是羔羊。对于经文上的差异,可以有几个可能的解释。有人指出当时的耶路撒冷采用两套不同的宗教历法,逾越节有不同的日期。另一些人则认为,马可是用罗马人的方式来计算「一日」,即由今天清早至翌日清早才算「一日」;而约翰则用希伯来人的方式来计算,即由今天黄昏至翌日黄昏才算「一日」。姑勿论这是那一日,这个晚上,耶稣首次举行「主餐」来标志祂的死。
坐席时,耶稣还提醒我们要留意两种人性的软弱。耶稣告诉门徒,他们当中有一人将会出卖祂(18节)。他们完全想不出那人是谁,而且,他们仍满有自信,统统拒绝相信那会是自己。虽然彼得通常都会自告奋勇地起了带头作用,但这次表现自信的不单是他。不错,即使这次出卖耶稣的悲剧也是神计划中的一部分,但这并不表示出卖的人可承担较少罪责(21节)。犹大并非一位软弱无援的受害者,注定要出卖耶稣(这是某些像伊斯兰教的「宿命论」宗教的危险看法),他是蓄意去选择这条路,虽然神早已知道这一切。
马可对筵席的描述非常简单。马可心目中的读者并不熟悉犹太人的习俗,也似乎不会感到很大的兴趣。如往常一样,一家之主为饼向神献上感谢(并非「祝福」它),正像我们今天吃饭前的谢饭一般;然后,擘开饼,递给各人。耶稣在行给五千和四千人吃饱的神迹时,所做的也是这样(那两次也是主餐的写照吗?)。不同的地方,就是当耶稣将饼递给门徒吃的时候,对他们说,这饼是代表祂的身体,而祂的身体即将为他们在十字架上舍弃和擘开。耶稣用的亚兰语是没有「是」这个字的。耶稣所讲的便是「这──我的身体」。因此,我们不可对祂的话作粗糙的字面解释。此举可避免我们用迷信的方法来理解饼的作用,就如将饼碎带回家中给患病的孩子吃,期望他因此而痊愈。主餐是奥秘,不是魔术。也许,耶稣同时表示,正如我们需要吃面包或吃饭来维持肉身的生命,我们亦必须凭信心全然倚靠祂来维持属灵的生命。
倘若饼是犹太人的一般食粮,酒(通常用水冲淡)是一般的饮料,那么,两者便是人赖以维生的东西。耶稣就如犹太人一般在用膳之前,为到葡萄汁向神感恩。与别不同的是,耶稣告诉门徒,杯中的葡萄汁代表了祂的血,这血是为多人流出来的立约之血。
第24节在「约」字之前,是否有「新」这个字并不重要。耶稣所指的是杰里迈亚书三十一章31节提到的新约,靠着这新约,我们的本性将会完全改变,神的律法已写在我们的心版上。当耶稣说祂的血是「为多人流出来的」,祂是指以赛亚书五十三章12节的神的受苦仆人而说的,这仆人要承担多人的罪。故此,我们可以将耶稣的死视为赎价、立约的牺牲和为罪献上的祭;每次当我们前来领受主餐时,这3点都具有重大的意义。然而,如果留有苦涩沉淀物的杯是一幅受苦的图画,它同时亦是一幅喜乐的图画(25节)。这顿在耶稣钉十字架之前的晚餐,是天上「弥赛亚筵席」的胜利图画,我们每一位信徒将会在荣耀中与基督一同分享。
因此,这位君王就像犹大国的诸王一样举行了王的筵席。祂随之预言了门徒的第二个软弱的表现。它使门徒变得较易忍受,因为他们知道神已经预见这一切(祂永远不会期望我们表现得比实际能力更刚强),而且,他们其后在熟悉的加利利会有高兴的重聚(28节)。马可多次提到加利利和耶稣在那里的事奉,一半是因为耶稣在那里开始祂的事奉,而另一半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加利利的人口中拥有一半是外邦人,隐含着将来对外邦人的使命。根据考古学所显示,其后加利利的确成了初期基督教发展的重要中心。耶稣在这里的应许连接着天使的应许(十六7),说门徒会在加利利见到复活了的基督。虽然马可本人没有记下这应许的应验,但我们可以从马太福音二十八章16节看到它的应验。
耶稣不单预言彼得不认祂,更预言了这件事会在何时发生(30节),纵使彼得满有自信地矢口否认。(这里所提到的,可能真的是公鸡啼叫的时间,但亦可能是指到罗马人在夜间吹响号角报时的习惯。)我们往往指出彼得是个曾经不认基督的门徒,但其实我们必须记着,所有门徒都曾坚称自己不会不认耶稣,但他们却全都失信了。
在逾越节的期间,许多前来过节的人都在靠近耶路撒冷的地方扎营,耶稣可能因这理由不想回到伯大尼,而宁愿在客西马尼园(意即「榨油器」)渡过一夜。但祂在那里便要一夜无眠。祂带同与祂最亲密的3位门徒,在极大的属灵压力下祈祷。我们绝不可以为祂能够轻易接受各各他的考验;此刻的祈祷正表明那是何等艰难的任务(参路十二50)。三位睡意惺忪的门徒──尤其是彼得──必然听见和记得耶稣对他们所讲的话(36节),然后再告诉马可,因为在场再没有其它人了。他们甚至记得耶稣用亚兰文以亲切的「阿爸」,来称呼祂的父神(这个对神的称呼其后便被初期教会所采用;罗八15)。所有犹太人的小童,至今仍然在家中用「阿爸」来称呼自己的父亲。
耶稣的祈祷十分简单:祂不想面对十字架,但倘若这是神的道路,祂就会去面对。如此祂便战胜了祂的仇敌。在祂祷告的当儿,门徒却不理祂的提醒,依然睡着了。他们此刻已经向试探屈服,无怪乎他们其后更节节挫败了。正如彼得后来才明白,任何失败其实都不是突如其来或意料之外的。
若没有犹大的协助,祭司不可能在那晚在耶路撒冷周围扎营的众多百姓中找到耶稣。凡见过印度教节日朝圣者在神殿旁扎营的人士,都会明白这点。即使他们找到耶稣的所在地,他们也无法在漆黑中找出耶稣,而且,犹大深知跟随祂的加利利人可能会反抗。正因如此,有良好配备的圣殿警察也出动(并非如某些所言的城市匪帮)。在夜间捉拿疑犯并非罕有的;疑犯的警觉性会减弱,由他所认识的朋友或邻里救助的机会也相对减少。正如所料,彼得(这里没有指明是谁;可参约十八10)真的拔刀相助,可是被耶稣阻止了。
我们可能对警方的密探和收受利益的告密者司空见惯,但犹大的卖主行为却仍然使我们震惊。在脸上亲嘴是当时犹太人文化表示敬意的方式,也是门徒对老师的一种行礼,可惜,它却成了预先安排的暗号。令各人诧异的是耶稣的镇静反应。祂甚至指出,他们无须安排这场戏。他们可以随时在圣殿中捉拿祂,只要他们不怕百姓可能作出的反应。接着,祂吐露了祂为何能够镇静接受被人捉拿的秘密:原来祂早已知道这一切都在神的计划和心意中(49节)。
随之出现的那位少年人的身分,引发很多的讨论。不少人认为他是约翰马可本人,最后晚餐的地点可能正是他的家(其后的教会在他母亲的楼房中聚会;徒十二12)。假如祭司能够在捉拿耶稣的同时,一并捉拿跟随耶稣的人,他们一定会这样做,只是,门徒全都逃走了(50节)。也许,这可以解释彼得其后为何在大祭司的房子附近怕被人认出。另一方面,这可能是目睹此过程的人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忆述,马可只是忠于事实地记录下来。无论这少年人是谁,他最后也像其余的人一样离开了耶稣,逃走了。
初期教会喜欢将耶稣视为「作王的基督」。他们谈到祂那紫色的王袍、荆棘的冠冕、藤的令牌、士兵的喝采、十字架上的公告和彼拉多的致辞。从马可编排他的文稿资料来看,王的这一切形象亦深印在马可的脑海中。当他描述这位更伟大的君王时,他是否想起该撒在罗马京城接受加冕时的情景?
这段经文描述了耶稣在公会(犹太人的最高法院)接受审讯,引发到祂承认自己拥有弥赛亚或基督的身分(62节)。这表示祂宣认自己就是众人所期待、出自戴维子孙的君王。这项自称并不构成亵渎的罪,但是,当这个自称的身分与神的儿子,以及但以理书中天上的人子连为一体时,倘若这并非事实,当然是属于僭妄之言了。问题却在于控告耶稣的人,从来没有反省耶稣所说的有没有真确的可能性,便一口否定了祂。
第54节为记述彼得不认主这件事埋下伏笔,然后,焦点移到要找寻任何大小、真假、足够的依据去定耶稣的死罪。时至今天,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用钱来买假见证仍然并不困难。在某些地方,愿意「出售」假见证的人,连同收费写讼书的人,会在法院门外守候,为文盲的诉讼人提供服务。全公会的人早已作出裁决(漠视公正在今天也并不罕见),然而,即使公会的人也明白,要证实谎言比证实真理更困难。这次聚集就像进行初步聆讯。根据一条在超过一世纪以后才写成、却可能早已生效的犹太人律法规定,全公会的人要到早晨才可以合法聚集(十五1),他们也不可在大祭司的房子里聚集,亦不可在同一天进行审判和作出定罪的裁决。倘若在彼拉多面前的审讯并不公正,那么,在公会面前的审讯便属于不正常。对于罗马统治时期遭受逼迫的基督徒来说,这起了安慰鼓舞的作用,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审讯和裁决也是同样的不公正。基督既能忍受,他们也有信心能够忍受。
纵使如此,祭司们只能找到耶稣预言圣殿被毁,和祂声言(马可福音没有记载)祂将会在3天内重建圣殿(参约二19),来作为对祂的指控。耶稣论到有关圣殿的预言,其实是指到祂将来的复活和祂要建立新的属灵的殿(祂的身体──基督的教会)。然而,他们却按字面来解释,变成对神的圣殿的口头恐吓,这实际上是非常严重的罪。
耶稣一直对这一切不作回答,直至大祭司直接问祂是谁(61节)。祂立即宣认了神子和弥赛亚的身分,再补充说是天上的人子。祂的回答听起来就好像在说:「你为何不直截了当地问我,而要麻烦费劲地提出种种愚蠢的指控?」对大祭司来说,这简直是喜出望外的回复。他难以相信耶稣会将祂在事奉期间一直隐藏起来的秘密,在法院上和盘托出。此刻,神的时间已经临到,耶稣再没有需要隐藏。
大祭司正式撕裂外袍,表示他听见僭妄的话。虽然他们要待早上由全公会的人作出宣判,但宣判死刑已是无可避免的了(正如今天某些原教旨主义思想的宗教国家),随之而来的是残忍和懦弱的嘲讽(65节)。我们知道时至今天,这些事情仍出现在一些被定罪者,甚或是囚犯完全享受不到人权的国家;世界并没有改变。公会的嘲弄虽然苦毒,却与其后彼拉多手下的士兵所作的有所不同。罗马兵丁的嘲弄是政治性的;如今这些差役的嘲讽则更可恶,因为是出于宗教的动机。以色列就这样弃绝了她的王。
我们不知道彼得为何进到院子里;也许,他心里有着一些疯狂的念头,想用耶稣早先在客西马尼园阻止他使用的武力来拯救耶稣。他在火光的映照下,很快便被人认出,而他连续两次的否认仍无济于事,因为他那道地的加利利口音将他出卖了(70节)。在无计可施之下,他惟有用起誓来换取脱身,他的发咒起誓相当于「如果我认识这个人,我就不得好死」(71节)。鸡啼之声立时传来,彼得猛然醒悟;这个自以为强者的人,立即整个人崩溃,放声哭起来(希腊文亦可表示「用斗篷将羞脸遮掩」)。倘若「第二遍」(只在某些抄本中出现)这几个字是正确的话,它便是指到天明之前的第二次鸡叫。
天上的能力此刻正面对罗马的势力;这对罗马的读者来说更具特别意义。公会已经将昨夜他们所作的宣判合法化,但他们却没有权力去执法。如果要将耶稣置诸死地,祂就必须经过罗马法院的定罪。彼拉多对纯宗教的指控并不感兴趣(参徒十八15),所以,他只向耶稣提出他作为罗马政府代表所感兴趣的问题(2节)。「你说的是」的翻译可能是正确的,虽然别的译本将耶稣的回答译得较为含糊。耶稣没有否认祂拥有王的身分;祂只是指出祂所作的王与世人对王的观念截然不同。正如祂接受大祭司的指控;祂现在也接受巡抚的相同指控。对于大祭司所提出的其它指控,祂却不予理会(4节),使彼拉多甚觉希奇。同样地,希奇不等于相信。彼拉多不相信耶稣自称为王会对罗马构成任何威胁,也不相信祂能够实时自立为王。马可是否想藉此向罗马政府重申,初期教会不会构成政治上的威胁? 在彼拉多面前聚集的群众中,至少有一半似乎对耶稣没有任何特殊的兴趣;他们一心盼望巡抚能释放一位名叫巴拉巴的著名自由斗士。大祭司对巴拉巴其人不感兴趣。他们属于上层阶级,他们若作出任何对抗统治阶层的行动,将会为本身招致重大的损失。他们决心利用巴拉巴来达成他们要耶稣受死罪的计谋。正如当今许多国家都会在国家节日或宗教庆典上宣布大赦囚犯。彼拉多想借助这个方式来摆脱这种困窘的处境;群众则视之为拯救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的良机;大祭司却认为这是要求判耶稣死刑的绝好机会。结果,群众和大祭司得偿所愿,而彼拉多则中了自己的圈套,再没有退缩的余地。 当彼拉多在第9和12节提出了两个故意带有侮辱性的问题时,他必然知道这一定置耶稣于死地无疑。要大祭司承认耶稣是王,和期望他们会求他释放耶稣,简直是荒谬的。他原以为犹太人使他陷入困境而藉此嘲讽他们。结果却是很明显:巴拉巴获释而耶稣要钉十字架(倘若没有耶稣的出现,被钉十字架的便是巴拉巴)。钉十字架是一种专为奴隶和叛国者而设的酷刑,要将受刑者残酷地折磨至死;巴勒斯坦地一直广泛使用这刑罚。彼拉多愈要求群众提出理由,群众就愈发大声叫喊,拒绝提供任何理由。彼拉多这名道德的懦夫,为了避免一场似乎一触即发的暴乱,终于让步了(15节;参太二十七24)。但马可清楚写出他的想法:只有不公正的罗马官员才会将一名不构成任何危险的宗教老师裁定死罪,即使彼拉多本人也必然知道这项指控是虚假的。正如今天出现逼迫的大多数情况一样,以政治而非宗教为考虑的因素。
大祭司院中那幕残忍的戏弄场面,现在再次由彼拉多的士兵重演。一件紫色的袍,以及利用巴勒斯坦土地上随处生长的荆棘编成的一顶冠冕,便足以上演一幕被嘲弄的王。士兵所发出的庆贺,是他们会向像希律王,甚或西泽本人发出的,但此刻只是一场戏弄。巴勒斯坦的一般平民,一向害怕罗马士兵的残忍和欺压。我们从路加福音三章14节约翰对悔改的兵丁所说的话中,便知道他们即使不是施行酷刑,也是经常以强暴待人。因此,对于他们的鞭打和吐唾沫,甚至施行毒打,将即要行刑的犯人打个半死,我们也不用感到出奇。不过,最终至少有一位罗马长官因自己对十字架上的所见所闻而深受感动,不得不承认耶稣是神的儿子(十五39)。(我们在使徒行传第十章也看见彼得给一位罗马百夫长施洗。)
如今我们是在王接受加冕过程的核心,因为此刻我们正是步上「十架苦路」──从巡抚的衙门走到钉十字架的地方。时至今天,在耶路撒冷每周仍有基督徒纪念这段耶稣走过的最后路程。
从经文看来,马可时代的基督徒群体似乎并不认识这位西门,反而认识他的两个儿子。倘若出现在罗马书十六章13节的是同一位鲁孚,那么,至少有罗马教会的信徒认识他。西门可能因着替耶稣背十字架,而最终相信了耶稣。按照一般情况,被定罪的人要自行背负十字架前往钉十字架的地方,但是,耶稣必然因为遭受毒打后过于虚弱。有些时候,犯人甚至在钉十字架前因毒打而致死(鞭打的数目并没有限制)。那些置身于仍然施行笞刑的国家的人民,将会明白到它所构成的严重伤害。
「各各他」(加略山或髑髅地)是因其形而得名。其遗址今天已筑满教堂,但附近一个有时被称为「哥顿的加略山」(Gordon’s Calvary)的山坡,却可以让人想象到它原来的面貌。「没药调和的酒」可能带有苦味,但却是一种麻醉剂;它是耶路撒冷一群敬虔的妇女拿来给耶稣镇痛的(23节)。耶稣拒绝接受它,为的是要在这场最后的重要战役中保持头脑清醒。按照一般惯例,行刑者的衣服是施刑者的酬赏,而士兵采用拈阄的方法来决定谁人获得哪件衣服,因为每件衣服都值不同的价钱。
马可在记述耶稣钉十字架的过程时,没有如现代作者所能采用的方式,试图激动我们的情绪。他单纯地记录事实,因为这已经足以感动我们。也许,马可受罗马背景影响,他计算时间的方式似乎有别于希腊的方法(参约十九14),所以,我们不能肯定耶稣被钉十字架的确实时间。不论是在过往或是现在,亚洲和非洲也有不同的计算时间方法。最重要的是,耶稣的确为我们而受死。
耶稣作王的情景,再一次展示在我们各人眼前,在十字架上所钉的罪状,成为彼拉多对祭司们的最后嘲弄,群众嘲讽地称呼祂为弥赛亚、以色列的王;因只有外邦人才会称祂为犹太人的王。祭司和百姓在十字架下的讥诮,却成了支持耶稣确实曾自称为王、为弥赛亚和救主的最有力证据。否则,他们的冷嘲热讽便毫无意义。他们所要求的神迹(32节)是没有可能的。倘若耶稣要以受苦的弥赛亚的身分来拯救我们,那么,祂就不能救自己脱离十字架。况且,后来祂要让人们看见一个更伟大的神迹──复活的神迹──他们依然不肯相信。这正解释了耶稣在祂事奉的初期,便道出了祂给予法利赛人的答复(八12)。信心可以使人在耶稣所做的一切事情上看见神迹(sign, 或译记号);但任何神迹都不能叫人相信神。
正午时分的黑暗天色(按照马可的计时方式),象征了神的审判(摩八9)。究竟是甚么构成的黑暗,我们并不知道。它可能是该区其中一次障蔽视线的风沙。它不可能是日蚀,因为逾越节正值月圆时分。黑暗似乎象征了神的愤怒──不单只向那些弃绝祂儿子的人发怒,更为了耶稣在那一刻成为我们的赎罪祭,为我们所承担所有的罪。还有甚么理由使耶稣呼喊诗篇二十二篇的说话,说神已经离弃祂呢?(34节)我们难以明了这种隔绝对这位从太初开始从来没有与祂慈爱的天父分离过的耶稣所包含的意义;然而,它却史无前例地清楚显明罪是何等的可布。耶稣从心底发出呼喊,马可亦一如往常地将祂当时讲的亚兰文翻了出来。站在旁边的人不知是一知半解还是故意误解,竟将祂的呼喊视为对伊莱贾的呼叫;原来根据犹太人的传说,当犹太人落入极大的危难时,伊莱贾便会回来施行拯救。
也许,在士兵的嘲弄声中,也有一些士兵是表示同情的,因为有一位士兵用他定额分配到的醋、鸡蛋和水,混成饮品给耶稣喝。耶稣先前拒绝喝那用没药调和的酒,但这次祂可能喝了(约十九30),为了补充一点气力来作出最后的胜利呼声。之后,耶稣「大声喊叫」,便死了。根据约翰福音的记载,耶稣最后的一句话是「成了」(约十九30)。驻守刑场的罗马军官听见耶稣的喊叫,明白到发出这样喊叫和在这种景象中受死的,必然是「神的儿子」(39节)。(希腊文的含义是「一个儿子」,但在意义上却没有多大分别;他只是一名士兵,并非神学家。)初期教会将这句话视为以色列人所拒绝、却由一位外邦人口中所发出的认信;倘若我们对马可的认识是正确的话,这件事必然对他和他的教会构成非常重要的意义。在某种意义上,马可福音是围绕着彼得在该撒利亚腓立比,以及百夫长在十字架下对基督的认信而写的。另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彼得不认主与百夫长承认主的互相对比。这名百夫长日后很可能成了基督徒,纵使马可没有作出交代。后来有传说他远赴英国传福音,但这大概只是一个为激励信仰而虚构的故事。
马可没有提到马太福音所记载的地震,或是耶稣复活以后所出现的地震;不过,他却提到地震所带来的其中一个后果。圣殿中遮着至圣所、防止敬拜者端视至圣所的布幔从上到下裂为两半。如今到神面前的路已经开通了,不论是外邦人或犹太人、平民或祭司,都可以进去。
有些妇女远远地观看耶稣被钉十字架的情景,她们过去一直以金钱、食物和爱心的服侍,来支持耶稣和门徒(41节)。如果有人以批评的心态指出今天的教会主要由妇女组成,我们可作的回应是,即使耶稣在生时,妇女们从来就不是少数的。倘若耶稣有一群男人作祂的门徒,祂也有一群忠心的妇女成为祂的跟随者,在这里可以知道一些妇女的名字。其中两名妇女在安息日开始之前,目睹耶稣的身体被人匆匆忙忙地临时安放好。任何虔诚的犹太人都不会让尸体在日落之后仍暴露在户外,尤其当次日是安息日。
神总是有适当的人在适当的时候为祂工作。此刻为神工作的人名叫约瑟,他拥有足够的势力可以要求取去耶稣的身体(一般来说,被处死刑者的身体是属于罗马政府的),他亦拥有足够的财富去拥有一个在盘石中凿出来的坟墓,来暂时安放耶稣的身体(46节)。按照习俗,人们滚过一块石头来挡住墓门,防止野兽或盗墓者伤害尸体。两位马利亚亲眼看见安放耶稣的地方,表示她们在安息日过后再回来时,一定不会认错。有两位「见证人」见过墓地,而她们都是妇女。倘若有些国家仍不接纳妇女在法庭上的见证,与男性具有同等的分量,这段经文实在提供了一个值得三思的革命性思想。
马可对耶稣复活的记载在第8节结束得相当突然。读者想了解这突然结束的可能原因(倘若这样结束并非出于偶然),可参阅本书的导论。第9-19节可能是作者其后想为本福音写一个较为完善的结论而补充的。在可信性最高的抄本中找不到这部分,所以,新国际译本将这一段分开来印。
这8节经文表明耶稣在十字架上的最后呼喊「成了!」的意思乃「使命完成!」今天,我们从香港道风山上所竖起的一个十字架上,看见有中文字写着这句话,同时也在巴西首都看见得胜的基督的石像。
安息日在星期六的黄昏结束。商店会在那时开始营业,于是妇女可以购买作葬礼用途的香膏。她们要等到星期日的清晨(基督徒自此称这日为「主日」),才能去膏耶稣的身体。这些准备工夫正好成为有力的证据,证明即使与耶稣最亲密的门徒也没有预期耶稣会复活,所以不可能将整件事虚构出来。假如他们相信耶稣将要复活,他们为何还要去买香膏,或是前来膏祂?为何还要操心谁人将石头滚开?(3节)要是耶稣没有复活,这块石头将会构成一个真正的难题。这几名妇女确知耶稣被安放在那个坟墓(十五47);不可能会认错。祂们当然知道石头是多重,单凭3个女性的力量实在不可能将它移开(膏尸的工作通常由妇女负责)。
当她们来到墓前,她们发现石头已经滚开,墓里甚么也没有,只见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人坐着。他将耶稣已经复活的大喜信息告诉她们,并且嘱咐她们去通知门徒。马可虽然没有明说这位少年人是天使,但发光的白袍通常被视与天使有关(正如我们在九章3节登山变像的故事中所见)。将他视为只是门徒的其中一位,实在是不合理的。在天使充满希望的说话中,特别提到失败了的可怜的彼得。马可会不会也以这句话,来对在罗马或其它地方身受逼迫而退缩的基督徒的特别安慰?最可喜的是,门徒将会如祂所应许的在加利利的平静生活中再次见到耶稣(十四28)。
我们可能预期马可跟着说,这几名妇女立即兴奋地将这个大喜信息带回门徒那里,可是,事实上,他只说妇女逃跑了(正如先前男士们所做的一样),因为她们既惊且喜(「发抖」、「惊奇」并不是准确的翻译),于是便「甚么也不告诉人」。我们从别的福音书中得知,妇女后来有机会亲自看见了复活的基督,才能够将内心隐藏的情感转化成活的信心,出去为主作见证(约二十18)。也许,彼得本人也能够向马可所属的教会亲自见证他见过主(7节)。
正如我们在导论中曾经提到,初期教会跟我们一样面对同一个问题:为何马可福音完结得那么突然,尤其是别的福音书对耶稣复活后的显现有详尽的记述。十六章9至21 节似乎是出于两次的努力(9-18节和19-20节),来更圆满地完成整本书。当中主要是取材自别的福音书和使徒行传,再从初期教会的传统加上一些补充。这一段不能称为圣经的一部分(即是不能与这本福音书的其余部分相提并论),但它却是为了「完成」耶稣事迹记载的一个诚实的尝试。
第9-18节主要取材自约翰福音,说明抹大拉的马利亚如何成为第一位见到复活了的耶稣的人。第12-13节提到耶稣在以马忤斯路上向两位门徒显现(路二十四13-32) ,第14节亦在其它福音书找到类似的记载,虽然没有清楚注明确实的地点。
第15-18节相当于马太福音二十八章18节的大使命,马可曾于十三章10节简略地表述过。洗礼是委身于基督的象征;不信本身便构成罪。这里所提及的大部分神迹都可 以在其它福音书或使徒行传找到(除了喝毒物而不受害,相信这是出于初期教会的传统)。有一个重点是我们要明白的,就是即使这位初期教会的作者也不认为这些神迹会经常发生,或是在任何人身上都可以再发生的。我们绝不可假定它的真实性而去试探神,好像某个尝试捉毒蛇的基督教小教派。这些都是神国的神迹。倘若神迹发生,我们必须心存感恩地接受,但我们的心思必须专注在神的国而并非神迹上。
第19-20节可能是进一步的补充。当中简单地记述耶稣的凯旋升天、使徒的宣教使命,以及门徒如何借着所产生的果效来证实所传的道。
正如上面提过,这段经文并非圣经的一部分,因此,我们不可以引用来制定任何教义,但它们仍不失为反映出初期教会信仰的珍贵数据,只要所载与圣经一致,我们都可以接受。
格式化:马靖龙弟兄